我望着镜子里穿着西装的自己,领带是林薇亲手系的,
她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在想什么呢?”
“在想,以后我们家过年,要吃你妈妈做的糖醋排骨。”
我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踏实。
事业单位的工作平淡而稳定,
每天朝九晚五,周末陪林薇去看画展,
或者陪岳父在下棋。岳父的棋艺不高,
却总爱悔棋,每次被我抓包,
就会假装生气地敲敲棋盘:
“臭小子,敢跟你岳父叫板?”
林薇的母亲总爱炖各种汤,
每次我加班晚归,桌上总有一碗温热的汤。她会坐在旁边看着我喝,
絮絮叨叨地说:“工作别太拼,
身体要紧。你看你这黑眼圈,
明天我给你炖点乌鸡汤补补。”
我渐渐忘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栋空荡荡的别墅,忘了母亲冰冷的眼神,
忘了父亲临走时那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开始学着做林薇爱吃的松鼠鳜鱼,
虽然每次都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开始学着打理院子里的那几盆月季,
岳父说那是林薇出生时种下的;
开始在每个周末的早晨,
陪岳母去菜市场,听她跟小贩讨价还价。
同事们都羡慕我好福气,
娶了城里的富家千金,岳父母还把我当亲儿子疼。
每次听到这些话,
我都会低下头笑一笑,没人知道,
我在深夜里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身份证,
看着“陈默”这两个字发呆。
林薇怀孕那天,我正在外地出差。
接到她的电话时,我正在客户公司的会议室里做汇报,
手里的激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着我,
我却顾不上捡,对着电话吼道:
“真的吗?我马上回来!”
高铁上,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我想起小时候,
父亲把我架在脖子上,在院子里看星星,
他说: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当爹的滋味了。
那时的星空很亮,父亲的笑声很响,
不像后来,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不耐烦。
儿子出生那天,我在产房外站了整整一夜。
当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抱给我看时,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指,
小小的手劲却大得惊人。我看着他紧闭的眼睛,
挺直的小鼻子,
突然想起父亲相册里那个婴儿时期的自己。
“像你,眉毛跟你一模一样。”
林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笑得温柔。
我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等他长大了,我教他踢足球,
教他下象棋,教他做松鼠鳜鱼。”
岳父母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岳母用软布轻轻擦着小家伙的脸蛋:
我们家薇薇小时候也这么乖,
就叫他林念吧,念念不忘的念,
纪念我们家添了新成员。
我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变得刺鼻,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看着岳母小心翼翼地把“林念”两个字写在婴儿床的名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