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气凝固了。

许妈妈那双原本燃烧着怒火的圆眼睛,在看清周渔——特别是她胸前别着的、跟她儿子校徽款式一样但显然新得多的市一中校徽时,“啪”地一下,燃起了十倍于刚才的诡异光芒!那眼神,热烈得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了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

“哎——呀!小渔!是周渔吧!”河豚脸瞬间完成了从怒发冲冠到春暖花开的无缝切换,甚至挤出了几道亲切的褶子,声音陡转十八弯,甜腻得能齁死人,“快进来快进来!热坏了吧?路上辛苦啦!哎哟这包沉得……”她猛地丢掉手里的“凶器”鸡毛掸子,闪电般出手,目标明确——不是帮周渔拿行李,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攫走了她腋下那叠硬邦邦的试卷!

许妈妈两眼放光,展开试卷,那鲜红的“148”和试卷顶上“市一中高三第二次月考·数学”几个字,如同强力电光弹,闪瞎了她的眼!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呀!看看!看看人家小渔!啧啧啧!多棒!多争气!”说着,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沙发上四肢瘫软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儿子,那目光顿时充满了货真价实的、恨铁不成钢的杀气,“不像某些人!坐没坐相!考试只会拖地球后腿!还不快滚进去给小渔收拾房间!”

许焰猛地坐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什么?收拾房间?妈!我们家哪还有空房间?那是……”他后面“杂物间”三个字还没出口,在许妈妈快喷火的瞪视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废什么话!”许妈妈腰板一挺,声音响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腕风范,“书房!腾出来!立刻!马上!”她一手紧紧攥着周渔那张象征着“文明与进步”的满分试卷,另一只手,精准地捏住了刚拎回来的保温桶的提手。盖子似乎没拧紧,一丝混合着当归和不知名树根的味道幽幽地、倔强地、飘了出来。

许焰嫌弃地皱紧了鼻子,像条被惹毛的狼狗,但还是臭着脸趿拉着人字拖,哐哐哐地走向他所谓的“书房”。

周渔就这样,拖着她的二八杠人生家当,走进了这片硝烟未散又叠加了诡异气味的战场。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

什么叫书房?这屋子过去大概勉强沾点边。现在?堪称人类早期收藏家囤积癖行为研究现场。旧杂志堆得比周渔人还高,摇摇欲坠。落了灰的吉他像被抛弃的怨妇,斜靠在缺腿的凳子上。角落里,几副哑铃生无可恋地躺在包装盒里,盒子上印着肌肉猛男的照片。最显眼的是墙上几张硕大的海报——一个染了头银毛、嘴唇涂得像是要吃小孩的男团组合,正对着她邪魅狂狷地笑。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漫画书、几团皱巴巴的废纸、还有不明零食碎屑。一张行军床上凌乱地扔着毯子和枕头,隐约透出一点可怜巴巴可以称之为“床铺”的区域。

许焰把从行军床上扒拉下来的枕头被子胡乱塞进角落一个看起来快要撑爆的编织袋里,动作幅度大得像在扔什么脏东西。他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带刺:“行了,地方腾出来了。周大学委,您请自便。”他绕过那堆垃圾山,挤出门时,肩膀刻意地、重重擦过周渔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