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霍然起身,陶瓮里的毒蝎感受到气息变化,不安地躁动起来。我看也没看,反手一掌拍在瓮口,内劲微吐,瓮内霎时死寂。
蓑衣被粗暴地扯下,丢弃在污浊的泥水里。我甚至顾不上收拾任何东西,只将那只刚刚炼成、仅有米粒大小、通体剔透如血玉的蛊虫小心翼翼纳入一个玄铁小盒,贴身藏好,然后足尖一点,身影如一道鬼魅般的青烟,射入滂沱雨幕之中。
神医谷,我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因为痴迷禁术、自觉玷污门风而仓皇逃离的少女。这一次,我是回来讨债的。
二 白幡疑云
谷口的白幡刺得我眼睛生疼。
熟悉的药香被一种沉闷的悲戚感压着,往来弟子人人缟素,脸上带着真实的哀恸和茫然。我的归来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
“她怎么回来了……”
“禁术……谷主当年说过不许她……”
“毕竟是亲姐妹……”
我无视所有目光,径直冲向灵堂。
冰冷的棺椁停在正中,里面躺着的人,盖着厚厚的白布。林秋红着眼圈守在一边,看到我,眼泪又落了下来:“阿凝……”
我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管事弟子,手颤抖着,猛地掀开了白布。
下面是一张泡得肿胀变形、布满惨烈伤痕的脸,几乎辨不出原本清丽的容貌。唯有耳朵后那颗小小的红痣,以及身上那件被撕裂破损、却仍能看出款式的月白衣衫,残忍地印证着身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着牙关,才没吐出来。
是姐姐。又不是姐姐。那张扬的生命力,那温柔的暖意,全都被一种冰冷的、丑陋的死寂取代了。
“是谁?”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秋哽咽着:“不知道……是在绝命崖下的深潭里发现的……身上、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像是极厉害的武功所为……”
绝命崖。那是姐姐常去采一味稀有药材的地方,地势险峻。
“她采药为何独自去?无人相伴?”
“师姐那日说心绪不宁,想独自静静……”
心绪不宁?姐姐向来从容,何时会心绪不宁到要去绝命崖散心?
我俯下身,不顾林秋的低呼,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尸身颈部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边缘隐隐透着一丝不正常的幽蓝色。
毒?还有……极其细微,几乎被水泡散的残留劲气,阴寒刁钻。
我猛地直起身:“不是寻常仇杀。”这手法,这内力痕迹,绝非普通江湖人。
林秋脸色白了白,欲言又止。
在我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逼视下,她才哆哆嗦嗦道:“前段时日……师姐救过一个人,那人来头很大,麻烦似乎也……但他伤好离开后,还曾派人送来重礼感谢,不像是……”
“谁?”
“……武林盟主,沈千山的独子,沈惊澜。”
三 情深似毒
追踪沈惊澜并不难。他那样的身份,行踪本就是江湖上最引人注目的消息。
他不在盟主府,而是去了江南的一处别院“休养”。据说,自一位神医谷的女医者为他治好了极其棘手的内伤后,他便对那女医者情根深种,甚至拒绝了家里安排的一门当户对的婚事。女医者意外身亡,他悲痛欲绝,便离群索居,寄情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