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讯传来时,我正在苗疆禁地喂蛊虫。
世人只知神医谷圣手仁心,却不知禁地里养着能操控人心的秘蛊。
我亲手将噬心蛊种进盟主之子胸膛时,他正握着姐姐的遗钗落泪。
“求你救活她,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多可笑,他们联手毒杀姐姐时,也该想到蛊虫终有反噬的一天。
直到姐姐从帘后走出,笑吟吟取走我怀里的救命丹药。
“好妹妹,你总是这么容易上当。”
她没看见那只蛊虫正顺着我的指尖爬回
—— 噬心蛊从来只认一个主人。
一 毒雨惊魂
神医谷的雨,总是带着一股洗不净的药味,缠绵又阴冷,渗进青石板路的每一条缝隙,也渗进人的骨头里。
苗疆禁地的雨不同。
这里的雨暴烈,直接,噼里啪啦砸在宽大的热带叶片上,响得震耳欲聋。空气里弥漫着腐土、瘴气和无数毒虫涎液混合的腥甜气息,闻多了让人头晕目眩。
我蹲在泥泞里,挽着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上,几道新旧交错的细痕还渗着血珠。面前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陶瓮,瓮口被密密的藤网罩着,里面窸窣作响,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正和一条色彩斑斓的蜈蚣在做最后的搏斗。蝎尾毒钩狠厉地刺下,蜈蚣百足蜷曲,猛地缠裹上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蜈蚣渐渐不动,蝎子开始享用它的战利品。这才伸出手指,指尖一点点苍白,轻轻拂过瓮口。
瓮内的窸窣声瞬间停止,那胜利的蝎子扬起毒钩,却不敢对着我的方向,反而微微伏低,显出一种怪异的驯顺。
“还不够。”我低声说,又从腰后的皮囊里摸出一只不断扭动的血红色蜘蛛,掀开藤网一角丢了进去。
新的厮杀开始。
雨更大了,冲刷着我蓑衣上的水珠成线落下。在这里,时间仿佛黏稠而静止,只有毒虫的生死更迭提醒着光阴的流动。
直到一阵极其轻微,却与雨打叶片、虫豸嘶鸣截然不同的振翅声穿透雨幕。
一只通体灰褐、毫不起眼的谷雀,扑棱着翅膀,精准地穿过毒瘴和雨帘,落在我的肩头。它的细腿上,绑着一小截空心的苇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神医谷用来传递最紧急讯息的青眼谷雀,怎么会找到这里?
手指沾满了泥污和毒液,微微发颤地解下那截苇杆,倒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张薄绢。
薄绢被雨气浸得半湿,上面的字迹是师姐林秋笔迹,工整,克制,却带着一股竭力压抑下的惊惶。
“阿凝速归:阿芷师姐三日前外出采药,遇袭身亡。谷中悲恸,事有蹊跷,盼归共议。”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线里。
遇袭?身亡?林秋芷?
那个总是穿着月白衫子,连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指尖永远带着清苦药香,笑容温和得能抚平一切焦躁的姐姐……死了?
泥泞从指缝间溢出,冰冷的触感让我猛地回过神。
不可能。
她是神医谷这一代最出色的传人,医术超绝,内力虽不霸道却足够自保,寻常宵小近不得身。更何况,她心地仁善,救治过的江湖豪杰、平民百姓不知凡几,谁会对她下毒手?
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