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赵强?跑了?这孙子昨天还搂着我肩膀吹牛逼,说搞定丈母娘等于搞定半个银河系,从此家庭帝位稳如老狗,今天就给全银河系表演一个原地蒸发?
舞台那边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司仪面如死灰,彻底闭了麦,拿着手帕不停擦汗。一个穿着绝美婚纱的身影被几个伴娘惊慌失措地团团围住,搀扶着,似乎软了一下,盖着头纱看不清脸,但那一瞬间投射出来的僵硬和无助,隔着小半个会场,都像冰锥子一样狠狠扎了我一下。
司仪连滚带爬冲下台,扑到主桌那边。几个一看就是双方长辈的核心人物围成一个紧绷的圈,激烈的低语声几乎要压抑不住,隐约能捕捉到“找不到”、“电话关机”、“这怎么办”、“脸丢尽了”、“酒店这边怎么交代”、“亲戚们都看着呢”……新娘的母亲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新娘那边,伴娘团围得更紧了,像保护,也像隔离,她站在那里,成了一座精致、雪白、却即将在众目睽睽下碎裂的孤岛。
整个宴会厅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沉闷、且即将爆炸的压力锅。无数双眼睛闪烁着,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舞台、主桌、后台入口,里面盛满了惊愕、同情、幸灾乐祸、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咀嚼着这场意外大餐的兴奋。各种窃窃私语汇成一片恼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我喉咙干得发疼,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蹦,像要挣脱肋骨跳出来。操,这瓜吃得我高血压都要犯了,胃里的蜜瓜翻江倒海。
也不知道是这诡异气氛的集体催眠,还是我那该死的、间歇性发作的英雄主义(或者说蠢货主义)在那一刻冲破了天灵盖,就在司仪面无人色、眼神绝望、颤抖着再次拿起麦克风,嘴唇哆嗦着似乎要宣布婚礼无限期延后的那个临界点——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完全没经过大脑批准,纯属身体本能造反。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刮擦出尖锐到足以让所有人牙酸的一声惨叫,瞬间把全场几百瓦的探照灯目光全都吸了过来,比舞台追光灯还他妈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血液轰隆隆往头顶上冲,耳鸣得厉害。脚步自己迈开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跌跌撞撞地蹿上了台,一把抢过了司仪手里那根救命(或者催命)的麦克风。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回了零点一秒的神,但嘴巴已经彻底脱离了大脑中枢的管辖,自作主张地吼了出来,声音经过音响恐怖地放大,震得我自己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他、不、娶、了、是、吧?!”
吼完这一句,我顿了一下,胸腔里那点残存的、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热血和二百五精神彻底烧穿了最后一丝理智,我猛地一挥手,气沉丹田,感觉把后半辈子的脸皮都一次性预支出来,拍在了这个铺着红毯的台上:
“我、娶!”
“司仪!音乐!都给老子重新响起来!音控师死了吗?动起来!今儿个不管他赵强是死是活,是上了天还是入了地,这场婚礼,它必须得给我办下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差一步都不算圆满!耶稣来了也拦不住,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