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已经走了过来,目光在他仍在渗血的指缝间定了定:“过来。”
郭城宇没动,失血和疼痛让神经绷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混不吝的邪性。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混杂着痛楚和玩味的笑,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却硬是拖着调子:“喂,医生…都像你这么好看?”
姜小帅的动作连顿都没顿一下,仿佛没听见这句明显的调戏,直接伸手,冰凉的手指触到郭城宇湿透冰冷的手臂,力道却不小,几乎是半扶半拽地把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壮实一圈的男人弄到了一旁的治疗床上。
后背接触到冰凉的皮革垫子,郭城宇痛得闷哼一声,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衣服。”姜小帅已经转身拿来了剪刀、纱布、消毒液和一盘器械,金属托盘放在旁边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
郭城宇还想说什么,姜小帅已经俯身过来,冰凉的剪刀尖探到他浸透血水的衬衫边缘。
“再废话,”姜小帅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冽得像他手里那把剪刀,“就把你扔出去。”
语气平铺直叙,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郭城宇剩下那点贫嘴的力气瞬间没了。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冷静,专业,甚至因为过分专注而显得有些冷漠,一种奇异的矛盾感击中了他——这医生看起来根本不像该出现在这种破旧小诊所里的人,更不像该处理这种明显麻烦枪伤的人。可他动作熟练得可怕。
剪刀利落地剪开黏在伤口周围的布料,露出狰狞的弹孔和翻卷的皮肉。酒精棉球擦过周围皮肤时,郭城宇肌肉猛地绷紧,喉间溢出压抑的抽气。
“没麻药。”姜小帅言简意赅,手里的动作又稳又快,清理血污,查看伤口深度,“忍着。”
“呵…”郭城宇疼得眼前发花,冷汗涔涔,却从牙缝里挤出笑,“医生…你、你这服务态度…可得不到…好评…”
姜小帅没理他,拿起镊子,探入伤口。一阵尖锐至极的剧痛猛地窜遍全身,郭城宇猛地咬紧后槽牙,手背上青筋暴起,才没惨叫出声。他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以及灯光边缘,姜小帅那张沁出细微汗珠、却依旧没有丝毫波动的侧脸。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镊子碰到硬物,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咔”。
找到了。
姜小帅手腕极稳地慢慢往外退,一颗变形的子弹头被取了出来,丢进托盘,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清理和缝合。针线穿透皮肉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郭城宇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里浮沉,视线里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双在镜片后低垂着的、专注的眼睛,和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缝合结束,绷带层层缠紧。郭城宇几乎虚脱,躺在治疗床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姜小帅直起身,摘掉沾满血污的手套,走到洗手池边仔细地冲洗双手,水流声哗哗作响。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这才重新看向床上瘫着的男人。
“观察半小时,没事就滚。”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开始收拾染血的器械和纱布,“诊金加药费,现金还是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