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累得眼皮都掀不开,闻言却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震动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欠着…下次…下次付双倍…”
姜小帅擦手的动作停住,抬眼看他。
郭城宇勉强睁开眼,对上那道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咧咧嘴:“怎么…怕我跑了?”他气息不稳,笑容却带着股混不吝的赖皮劲儿,“放心…冲着你这张脸…我也得…回来…”
姜小帅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几秒,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没接这话茬,只淡淡道:“感染了别回来找我。”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去处理那些医疗废物。
郭城宇实在没了力气,合上眼。失血后的身体冷得厉害,意识模糊间,却能清晰地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一丝极清浅的、来自那位冷脸医生身上的干净皂角香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
半小时后,郭城宇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腹部的绷带缠得专业又牢固,痛楚减轻了不少。
姜小帅正坐在桌后写东西,头也没抬。
郭城宇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回头。
灯光下,那医生垂着眼睫,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握着笔的手指白皙修长。
“喂,医生。”
姜小帅笔尖没停。
“叫什么名字?”
笔尖终于顿住。姜小帅抬起头,隔着镜片,目光没什么温度地落在他脸上。
郭城宇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尽管狼狈,那股子痞气却又冒了头:“总得知道…救命恩人叫啥…以后才好…报恩啊…”
姜小帅看着他,沉默了两秒。
“姜小帅。”声音平淡无波。
“姜小帅…”郭城宇在齿间把这名字碾了一遍,低笑,“记住了。”
他拉开门,重新投入外面未停的雨夜中。
门轻轻合上,风铃轻响。
姜小帅放下笔,走到门边,看着地板上那摊尚未干涸的混着血色的水渍,又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粘稠的夜色,那里早已没了那男人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麻烦。
他讨厌麻烦。
尤其是这种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郭城宇果然没再出现。腹部的伤口开始收敛愈合,新肉生长带来恼人的痒意,但总归是在好转。那夜暴雨中的小诊所,冷着脸动作却利落至极的医生,像隔着雨雾的一场错觉。
直到这天下午,燥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勉强压下去几分,空气里弥漫着土腥气和潮湿的水汽。诊所里没什么人,姜小帅正低头核对药品清单,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他抬头。
郭城宇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又进来了。换了身干净衣服,黑色的T恤勾勒出宽阔的肩线,看不出丝毫受伤的虚弱,除了脸色还有点失血后的苍白,整个人又恢复了那股子落拓不羁的劲儿。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昂贵的进口消炎药和高级敷料。
“姜医生,”他嗓门挺亮,带着点刻意拖长的调笑,“我来复诊,顺便——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