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晚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铁锈的味道混着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指腹抚过门环上的铜锈,绿得发腻,像极了上辈子火灾现场凝固的脓水。

这是她住了二十八年的老房子,楼梯扶手的红漆剥落得像干涸的血痂,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活似父母被浓烟呛住时的喘息。她扶着墙往上走,指尖触到的地方黏腻冰凉,低头一看,竟是指甲盖大小的霉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青黑,像无数只细小的眼睛。

“回来了?”

赵衡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靠在卧室门框上,黑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那道狰狞的疤——上辈子为了护她,被沈哲的人用钢管砸的。此刻他手里捏着个搪瓷杯,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沈哲刚才来过电话,说约你明天见面。”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哲,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上辈子就是这个人,用甜言蜜语骗走了她父母留下的公司,在她签下股权转让书的第二天,放火烧了这栋房子。她从三楼跳窗时,清清楚楚看见沈哲站在楼下,搂着新欢,嘴角挂着笑,火光映在他眼里,像两簇淬毒的火苗。

还有赵衡。这个总跟她父母作对的男人,明明是商业场上的死对头,最后却冲进火场想救她。消防队抬出他尸体时,他怀里还揣着她十八岁生日时送他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的“衡”字被熏得焦黑,却依旧清晰。

“不去。”林晚走进卧室,窗户紧闭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明明是盛夏,屋里却冷得像冰窖。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沈哲的照片,每张脸上都被划了红叉,红墨水在纸上晕开,像未干的血。“我要他身败名裂。”

赵衡没说话,只是把搪瓷杯递过来。杯子里的水是温的,却泛着股奇怪的腥气,像掺了铁锈。林晚喝了一口,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这味道,和上辈子火灾现场的焦糊味重叠在了一起,喉咙里像是卡着烧融的塑料。

“他挪用公款的证据,我找到了。”赵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纸张边缘发脆,像是在潮湿的地方存放了很久,“明天交给检察院,足够他判十年。”

林晚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突然想起上辈子赵衡也是这样,把沈哲做假账的证据放在她桌上,劝她早点脱身。可那时她被爱情冲昏了头,把文件撕了个粉碎,还骂他是见不得她幸福,嫉妒沈哲。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抬头看他,昏暗中,赵衡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左眼下方的那颗痣忽明忽暗,像是要融进阴影里。

“你父母……”赵衡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当年对我有恩。”

这是他上辈子也说过的话。林晚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她记得父母的葬礼上,赵衡站在最远处,黑伞压得很低,肩膀一直在抖。那时她还以为他是猫哭耗子,是来看笑话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顺利得像场梦。

沈哲被检察院带走时,对着镜头涕泪横流,喊着是林晚陷害他。林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直播,赵衡给她剥了个橘子,橘瓣晶莹剔透,甜得发齁。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她怀孕时想吃橘子,沈哲说酸东西对胎儿不好,一个都不让她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