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攥紧铁锹,对着坟头狠狠扎了下去!
“噗——”
泥土干涩的腥气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味道猛地喷涌出来,呛得我连退两步。疯了,真是疯了!但铁锹吃进土里的触感,却莫名带来一种破坏的快意。去他的规矩!去他的祖宗!
我发了狠,一锹接着一锹,汗水糊住眼睛,胳膊酸麻得失去知觉,只有一个念头:挖开!看看!拿吃的!
坟很浅,没一会儿,锹尖就“磕”一声,碰到了硬物。
是石碑的背面。我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绕过去,伸手胡乱抹开上面板结的泥垢。得看看这到底是谁,享了我们陈家这么多代的香火!
月光惨白,像涂了一层冷油。那石碑背面,竟然真有字!刻得深深的,带着一种崭新的、格格不入的尖锐。
我凑近了,指尖抖得厉害,一点点辨认。
那笔画深深镌入石头,像是新刻上去不久,每一道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恨意,或者是某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借着那点惨淡得可怜的月光,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认——
陈、志、远。
是我的名字。
血液“嗡”一声全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刹那凉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猛地扑上去,指甲抠进刻痕里,碎石屑扎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生辰八字!那后面紧跟着的一串数字,我一个一个对过去……丁卯年七月初三子时……
分毫不差。
就是我!每一个字,每一个数,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脑髓里!
胃里翻江倒海,我哇一声吐了出来,只有一点酸水,灼烧着喉咙。冷汗如同瀑布,瞬间浸透了我的破衫,夜风一吹,冻得我牙齿咯咯咯地颤栗,几乎要咬碎。
谁干的?是谁?!这是什么恶毒的诅咒?还是……还是什么我无法理解的恐怖?
我瘫坐在冰冷的泥土上,屁股底下是被我掘开的、属于我自己的坟土的潮湿寒气。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疯劲,全被抽空了。只剩下那两个名字,那串生辰,像鬼画符一样刻在眼珠里,甩都甩不掉。
过了多久?不知道。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我的目光终于机械地、迟钝地,移向那个被我刨开一半的坑洞。黑黢黢的洞口,张着嘴,无声地嘲笑我。
里面没有棺材。或者说,不完全是传统的棺材。
那是一个……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箱子,泛着冷硬的、哑光的灰白色,像某种特大号的工业零件,与周围潮湿的泥土、腐朽的气息格格不入。它密封得极好,严丝合缝,看上去根本不是这个时代、这个乡土该有的东西。
可它偏偏就在这坟里,埋在我们陈家祭拜了不知多少代的土里。
那金属箱子的盖子,大概是被我刚才疯狂的铁锹劈砍撬动,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一种比恐惧更强烈、更诡异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伸向那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