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这堂前的香炉太旧了,看着寒酸,换了吧。」

「姐姐,弟子们的练功服也该换新料子了,总是灰扑扑的,丢的是惊雷堂的脸面。」

我捏着茶杯,没出声。

她看我忍着,胆子更肥了。她指着演武场旁那块纪念归雪庐历代先祖的石碑,笑得天真无邪。

「姐姐,这块碑立在这儿,实在碍眼。不如挪了,扩建成药圃,种些名贵草药,将来也能给惊雷堂用。」

「先人都去了,活人总要往前看嘛。这些旧东西,只会拖累归雪庐的新生。」

我把目光从石碑,慢慢移到她脸上。

「你想新生,你去死。」

柳拂衣的笑僵在脸上,眼圈一秒就红了,水汪汪地望向一旁的萧远辞。

萧远辞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你怎么能这么跟拂衣说话?」

「对啊,那你为什么让她这么跟我说话?!」

我猛地拍案而起,茶水溅了一地。眼泪在眼眶里滚,我偏不让它掉下来。

不只是一块石碑。凭什么我归雪庐百年的风骨,要被他们当成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3.

「就你有脾气?清霜,别给我找事,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拂衣懂事。」

「这门亲事,你要是不乐意,有的是人乐意。」

他拉着哭哭啼啼的柳拂衣摔袖而去,吃定了我再大的火气也不敢悔婚。我归雪庐的沉没成本,太大了。

经过我时,柳拂衣挑衅地晃了晃手腕上的一串南海珍珠。

从她进屋,那串珠子就刺得我眼睛疼。她早就跟相熟的女眷炫耀过,这是萧远辞送的。

可我及笄那年,曾无意中说了一句喜欢珍珠。

萧远辞当时打趣道。

「等我以后打下江山,送你一片东海。这串珠子,算我下的聘礼,直接从彩礼里扣。」

我也曾为他这种轻慢的态度跟他大吵。可每次他都抱着我,跟我吐苦水。

「清霜,你们归雪庐的欠账太多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一个惊雷堂少主,何必这么劳累。」

「最差,我也能娶个门当户对的,犯不着受这份气。」

我真信了。我觉得我们这样的没落世家,是让他受委屈了。

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要,只盼着早日完婚,让他安心。

可他许诺给我的「东海」呢?成了柳拂衣腕上的珍珠。

胸口那股非他不可的劲儿,突然就散了。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身回了书房,整理父亲的遗物。

夜深人静,我正擦拭父亲留下的旧剑,窗外飘来萧远辞和他心腹的对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轻蔑。

「归雪庐那点家底,早空了。慕清霜还守着那本破心法当宝贝,可笑。」

心腹奉承道:「少主英明,要不是这样,怎么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寒铁心诀》弄到手。」

过了一会儿,萧远辞才说出心里话。

「她守着归雪庐这么多年,不该给我点补偿吗?」

「我知道这婚事委屈我了。可谈了这么久,还要我真心实意地扶贫,那我为什么不找个新的?娶她,我总觉得亏了。」

「反正,她也找不到别人了。」

一瞬间,我的手抖得握不住剑。

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坚守,在他眼里,是我没人要,只能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