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堂前的香炉太旧了,看着寒酸,换了吧。」
「姐姐,弟子们的练功服也该换新料子了,总是灰扑扑的,丢的是惊雷堂的脸面。」
我捏着茶杯,没出声。
她看我忍着,胆子更肥了。她指着演武场旁那块纪念归雪庐历代先祖的石碑,笑得天真无邪。
「姐姐,这块碑立在这儿,实在碍眼。不如挪了,扩建成药圃,种些名贵草药,将来也能给惊雷堂用。」
「先人都去了,活人总要往前看嘛。这些旧东西,只会拖累归雪庐的新生。」
我把目光从石碑,慢慢移到她脸上。
「你想新生,你去死。」
柳拂衣的笑僵在脸上,眼圈一秒就红了,水汪汪地望向一旁的萧远辞。
萧远辞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你怎么能这么跟拂衣说话?」
「对啊,那你为什么让她这么跟我说话?!」
我猛地拍案而起,茶水溅了一地。眼泪在眼眶里滚,我偏不让它掉下来。
不只是一块石碑。凭什么我归雪庐百年的风骨,要被他们当成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3.
「就你有脾气?清霜,别给我找事,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拂衣懂事。」
「这门亲事,你要是不乐意,有的是人乐意。」
他拉着哭哭啼啼的柳拂衣摔袖而去,吃定了我再大的火气也不敢悔婚。我归雪庐的沉没成本,太大了。
经过我时,柳拂衣挑衅地晃了晃手腕上的一串南海珍珠。
从她进屋,那串珠子就刺得我眼睛疼。她早就跟相熟的女眷炫耀过,这是萧远辞送的。
可我及笄那年,曾无意中说了一句喜欢珍珠。
萧远辞当时打趣道。
「等我以后打下江山,送你一片东海。这串珠子,算我下的聘礼,直接从彩礼里扣。」
我也曾为他这种轻慢的态度跟他大吵。可每次他都抱着我,跟我吐苦水。
「清霜,你们归雪庐的欠账太多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一个惊雷堂少主,何必这么劳累。」
「最差,我也能娶个门当户对的,犯不着受这份气。」
我真信了。我觉得我们这样的没落世家,是让他受委屈了。
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要,只盼着早日完婚,让他安心。
可他许诺给我的「东海」呢?成了柳拂衣腕上的珍珠。
胸口那股非他不可的劲儿,突然就散了。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身回了书房,整理父亲的遗物。
夜深人静,我正擦拭父亲留下的旧剑,窗外飘来萧远辞和他心腹的对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轻蔑。
「归雪庐那点家底,早空了。慕清霜还守着那本破心法当宝贝,可笑。」
心腹奉承道:「少主英明,要不是这样,怎么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寒铁心诀》弄到手。」
过了一会儿,萧远辞才说出心里话。
「她守着归雪庐这么多年,不该给我点补偿吗?」
「我知道这婚事委屈我了。可谈了这么久,还要我真心实意地扶贫,那我为什么不找个新的?娶她,我总觉得亏了。」
「反正,她也找不到别人了。」
一瞬间,我的手抖得握不住剑。
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坚守,在他眼里,是我没人要,只能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