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呢,"她摩挲着铝箔包装,"万一他也想去看看呢。"
念舟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机镜头转了转,那边的宿舍桌上,摆着他打印出来的西湖地图,苏堤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
西湖的桂花果然像赵亦舟说的那样,铺天盖地。林晚秋站在断桥上,风一吹,金色的花瓣就落在她头发上、肩膀上,像场温柔的雪。
念舟举着相机拍她,突然说:"妈,你看那边。"
湖边的长椅上,有个穿灰色毛衣的男人正低头给身边的女人剥橘子,动作慢腾腾的,像怕弄疼了果皮。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和二十年前公园长椅上的那对身影慢慢重叠。
林晚秋的眼眶热起来,转身时撞进个温暖的怀抱。念舟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爸说的没错,这里的桂花真的很香。"
风吹过,桂花簌簌往下落。她好像看见赵亦舟就站在不远处,穿着那件磨旧的毛衣,冲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手里还攥着张没寄出的明信片。
回程那天,林晚秋在行李箱里装了罐桂花。是念舟帮她摘的,用玻璃罐层层叠叠铺好,封盖时说:"这样明年也能闻到香味了。"
火车开动时,她打开那罐桂花,香气漫出来,混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气息。念舟靠在她肩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像极了赵亦舟年轻时的模样。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张没写完的明信片,借着窗外的光,用念舟的笔,在那道墨痕后面轻轻补了句:
"我们来了。"
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掀起信纸的一角,带着桂花的甜,飘向远方。原来有些思念从不会过期,就像那年的月光,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漫过岁月的堤岸,把往事照得清亮。
回到家,林晚秋把那罐桂花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玻璃罐透亮,里面的金黄花瓣层层叠叠,像把整个西湖的秋天都锁在了里面。
念舟去厨房倒水,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白瓷碗,碗底沉着几粒褐色的桂花。“楼下张奶奶给的,说泡水喝能安神。”他把碗递过来,热气裹着甜香漫到她脸上。
她捧着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忽然想起赵亦舟以前总爱用搪瓷缸子泡桂花茶。那缸子是单位发的,边缘磕掉块瓷,露出里面的黑,他却宝贝得很,说泡出来的茶比紫砂壶还香。
“妈,”念舟忽然开口,“我在爸的书里找到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还有串数字。”他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便签,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
林晚秋接过来看,数字是她的生日。后面跟着行小字:“今年要记得买奶油蛋糕,晚秋爱吃带樱桃的。”
她的指腹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那年她生日,赵亦舟攥着个蛋糕盒冲进雨里,浑身湿透,盒子却裹得严严实实。打开时,奶油上的樱桃还带着水珠,像他眼里的光。
“明天去趟旧货市场吧。”她把便签折好放进钱包,“看看能不能找个搪瓷缸子。”
念舟愣了下,随即点头:“好,再买包新的桂花。”
第二天的旧货市场人挤人,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亮斑。林晚秋在个摆满旧物的摊子前停住,目光落在个掉了瓷的搪瓷缸上——和赵亦舟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