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珠帘外传来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赵珩一身明黄常服,袖口绣着的银线蟒纹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他瞥了眼榻上昏迷的姑母,指尖捏皱了太医递上的诊脉记录:“一群废物!”

贴身太监李德全缩着脖子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奴才斗胆……侧妃娘娘的医术,当年在晋王府时可是救过您的命……”

赵珩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三年前那场刺杀,他中了西域奇毒,太医院断言无救,是萧倾雪抱着药箱守在床前三日三夜,最后割开自己的手腕,以心头血做引,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那时她也是这样,指尖沾着血,却笑着说:“殿下别怕,有我在。”

如今想来,那笑容竟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闷。

侧院的门是虚掩着的,赵珩推门而入时,正撞见萧倾雪蹲在药炉前添炭。她穿着件半旧的月白襦裙,裙摆沾着些泥土,乌黑的发丝松松挽在脑后,露出段纤细的脖颈。听到动静,她既没回头,也没起身,只慢悠悠地转动着手中的药碾子,铜碾槽里的黑色药末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你倒是清闲。”赵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倨傲,目光扫过院角那株刚种下的奇草——叶片狭长,边缘泛着诡异的蓝紫色,他从未见过这种植物。

萧倾雪这才缓缓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来看看我这‘医女’,有没有资格用官窑的药碾子?”她抬手敲了敲铜碾槽,“不巧,这是我自己带来的,南诏的手艺,配不上殿下的眼。”

赵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起云雪瑶说的,那日她踢翻药箱时,里面滚出的瓷瓶确实刻着些古怪的花纹,当时只当是乡野俗物,此刻想来,竟隐隐透着股皇家器物的精致。

“姑母病了,太医院束手无策。”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些,甚至带上了几分施舍的意味,“你去看看,若是能治好她,从前的事既往不咎,我便奏请父皇,废了云雪瑶,立你为正妃。”

药碾子突然停了。萧倾雪放下碾杆,站起身来。她比三年前清瘦了些,眉宇间却多了种凌厉的锐气,直直射向赵珩:“正妃之位?殿下是觉得,我萧倾雪这三年受的委屈,就值一个正妃之位?”

她往前走了两步,药炉里的热气缭绕着往上冒,模糊了她的表情,却让声音愈发清晰:“当年你中毒,我以心头血做引;你被政敌构陷,我通宵达旦查探证据;你说要兵权,我求南诏暗中相助……赵珩,我为你做的这些,是为了一个正妃之位吗?”

赵珩被问得哑口无言,喉结滚动了几下,恼羞成怒:“放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

“不过是个医女,对吗?”萧倾雪打断他,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殿下忘了?我这医女,不仅能救人,也能杀人。”

她说着,手腕微翻,不知何时捏在掌心的银针已抵在赵珩颈侧的动脉上。针尖冰凉,带着淬过药草的清苦气息。赵珩猛地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她牢牢扣住,那力道之大,竟不似女子所有,指腹精准地按在他肘部的麻筋上,稍一用力,整条胳膊便酸麻无力。

“你……”赵珩又惊又怒,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这般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