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十三喘匀了气，抬起因窒息而满是血丝的小眼睛，看着暴怒边缘的妖王。
“画……小的能画。”他哑着嗓子说，声音像破布摩擦，“可大王……得给点东西。”
裂魄鼻翼翕张：“要什么？”
涂十三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指着地上那滩摔碎的糊糊：“好颜料。”
【02. 缺角画】
涂十三抱着个大粗陶罐，缩在妖王窟最冷的角落里。罐子里是妖王亲赐的“颜料”。
半桶是没啃干净的骨头渣和凝固的黑血坨。还有半桶，是昨天妖王啃剩下的硬馍碎块儿，硬得能崩牙那种。
“用这玩意儿画神像？”藤蔓小妖缩在涂十三背后，小声嘀咕，叶片还在抖。
涂十三没吭声。他抽出那根半秃的毛笔——笔尖早被蛤蟆汁之类的糟蹋得又硬又秃。他把笔伸进那桶血腥污秽里，浸透，搅合。
血渣子、馍碎块、黑血胶黏在一块。
他拿起笔，没在墙上画。转身走到洞口那块被月光照亮的光滑石壁前。这块石壁平时用来记东西——谁今天少交了贡，谁被派去巡山。
涂十三吸口气。
落笔。
秃毛的硬笔头刮在石壁上，沙啦作响。
他用那粘稠的血渣骨糊，在石壁上拖出一道暗红发黑的粗犷线条。线条扭曲，布满颗粒疙瘩，像一根丑陋腐朽的枯枝。
那是神位的轮廓。
野狗妖凑近了一点，吸吸鼻子，眼神迷茫：“十三哥，这……这神样不对味儿啊，香火不该是……是那个……甜的？”
裂魄坐在高处宝座上，闭着眼，似乎在养神，但那断角微微绷紧的阴影说明他清醒得很。他喉管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带着不耐烦。
涂十三不理，继续刮。秃笔头拖过骨头渣，发出嘎吱声。
他画着神位基座，刻意留下些参差的边缘，让凝固的黑血胶堆积在凹陷处，透着一种蛮横而荒诞的力量感。馍碎块像粗粝的砂石掺在笔画里，粗糙得硌眼。
松鼠精蹲在旁边，小爪子比比划划，吱吱叫：“太糙了太糙了！神仙座子哪有坑？十三哥你那糊糊精神呐？透气！”
涂十三停下笔，在基座一个特意留出的坑洼处，蘸取一点黏稠的血胶，点上几个歪歪扭扭的扭曲小凹点，像是被虫蛀过。
“神也憋气。”他闷闷地说。
裂魄眼皮都没抬，喉咙里的呼噜声却停了一瞬。
涂十三又画。他把笔整个浸进罐子里，狠狠吸了一口混合着渣滓的血浆颜料，提起时，笔尖沉甸甸挂满了暗红稠浆，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闷响。
他没有涂抹大面积的颜料来显得“华贵”，反而让这些暗红发黑的浆液顺着石壁的肌理往下流淌，形成几道干涸的轨迹，像是凝固的泪或者……血？
石壁妖吭哧吭哧挪到裂魄宝座旁：“大王，他……他瞎画！神……不能淌血……”
裂魄猛地睁开眼！那对暴戾的兽瞳射出两道光，瞬间钉在石壁妖身上！恐怖的威压炸开！
“滚！”
一声低吼，带着实质的腥风！
石壁妖像被大锤砸中，轰隆一声倒飞出去，砸在洞壁上，碎石和苔藓哗啦掉下来一片。它身上崩开几条裂纹，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那刻出来的“王”字碎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