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家,陈辰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三天,物业还没来修。他摸着黑往上爬,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回声,可总觉得那回声后面,还拖着一串更轻的脚步,像纸在地上蹭。 “谁?”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楼梯转角。 那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背对着他。月光从气窗钻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脖颈的地方却空着——像是没有脑袋。 陈辰的心脏突然停跳了半拍。他攥紧手电筒,指节发白,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那蓝布衫看着眼熟,像是爷爷给谁家扎的纸人穿的寿衣布料,粗棉布,洗得发白,领口还有盘扣。 男人慢慢转过身。 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只有平整的白麻纸,上面用墨线歪歪扭扭画了两个圈,像是没点睛的眼睛。更诡异的是,他的胸口有个洞,边缘的纸皱巴巴的,像被什么东西戳穿的。 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柱乱晃。陈辰连滚带爬地往上跑,家门近在眼前,可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纸味,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是浆糊遇水发酵的味道,陈辰从小闻熟了。 “陈辰?”门突然开了,陈老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根竹篾,“你咋了?” 少年扑进门,反手把门撞上,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爷……后面……有东西……” 陈老没说话,眯着眼看向楼道。昏暗中,那抹蓝布衫的影子正慢慢变淡,最后混进楼梯转角的阴影里,不见了。他低头捡起地上的竹篾,那是根刚削好的老竹篾,一端还带着火燎过的焦痕,上面不知何时沾了几缕湿冷的纸纤维。 “你惹事了。”老人的声音像结了冰,“是不是用了不该用的法子?” 陈辰缩着脖子不敢看他,手指抠着门板上的木纹。“我……我就扎了个纸人给同学看……” “就这?”陈老往前走了一步,枯瘦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老人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赵寡妇家的孙子昨天摔断了腿,你知道不?他孙子是不是跟你一个班的?” 少年的脸唰地白了。赵磊今天没来上学,听说是放学时从单杠上摔下来了,胳膊腿断了三根。他昨天扎纸人时,心里确实想着“让赵磊摔一跤”。 “我没……”他想辩解,却被爷爷眼里的寒光吓得说不出话。 陈老松开手,转身往作坊走。“今晚别睡死了。”他留下这句话,背影在走廊灯光里晃了晃,像个纸糊的影子。 后半夜,陈辰被冻醒了。 窗户没关,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打在脸上像小刀子。他裹紧被子坐起来,看见窗台上蹲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