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就放在沙发扶手上，屏幕偶尔亮起，又暗下去。她看得入神，时不时跟着电视里的嘉宾一起笑出声。
“今天小宝乖吗？”赵磊开口，声音不高，带着工作后的疲惫沙哑，是再正常不过的关心。
“乖着呢，下午带他去楼下小公园玩了一圈，回来就睡了。”张倩的注意力还在电视上，随口回答，语气轻快，“对了，磊子，我明天约了莉莉去做个皮肤管理，下午可能晚点回来，你下班能早点吗？带下小宝。”
莉莉？赵磊的勺子顿在碗里。他记得这个名字，张倩的闺蜜，一个同样热衷于购物和享受生活的女人。但“皮肤管理”……这个词本身就带着金钱的味道。
“什么项目？贵吗？”他问，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今天的菜价。
张倩似乎顿了一下，目光终于从电视上移开，隔着面膜看向他，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哎呀，就基础护理加个补水导入，能贵到哪里去？女人这点开销你也要管啊？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着顺眼点。”她嗔怪着，又把头扭了回去，身体姿态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赵磊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喝汤。温热的汤水滑入食道，却暖不了他心底那片冰原。基础护理？补水导入？他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昨晚在那个秘密账户里看到的一笔笔消费记录——上个月中旬，一笔八千元的支出，收款方正是本市一家以昂贵著称的“臻颜”美容会所。而那个所谓的“闺蜜”莉莉的朋友圈，他记得，最新一条定位，分明在海南三亚。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轻微却清晰的脆响。赵磊放下碗，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屏幕亮起。他手指看似随意地滑动着屏幕，点开了那个隐藏极深的、监控家庭网络设备后台状态的APP。一个代表着张倩手机的绿色光点，正安静地躺在屏幕上。他指尖轻点，选择了“静默查看信息通知”选项。
“我去洗个澡。”他站起身，语气依旧平常，端着空碗走向厨房水槽。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碗筷，掩盖了他操作手机的细微动作。水声里，他听到客厅传来张倩压低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语气带着一种他许久未曾听过的、近乎甜腻的娇嗔：“……嗯，知道了……明天下午嘛，老地方……放心，他？加班狗一个，不到半夜回不来……好，等你哦，mua~”
水龙头被猛地关紧。水流戛然而止。赵磊站在水槽前，背对着客厅，肩膀的线条在那一瞬间绷紧如铁。镜柜的倒影里，映出他低垂的眼睑和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唇。
老地方？加班狗？mua？
冰冷的瓷砖触感透过薄薄的袜子传到脚底。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客厅里，张倩已经打完了电话，正若无其事地拿起遥控器换台，脸上还贴着那张价值不菲的面膜。灯光柔和，气氛依旧“温馨”。
赵磊迈开脚步，走向浴室。每一步，都踩在无声碎裂的冰面上。
第二章 暗流汹涌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门。赵磊站在花洒下，滚烫的水流冲击着皮肤，带来一阵阵灼痛，却丝毫无法驱散他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张倩那声甜腻的“mua”和那句轻飘飘的“加班狗”，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凿刻着他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