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帐幔落下，终于隔出了一小片看似安全的空间。
红烛烧了将近一半。
我和苏晚月，一个歪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中间隔着那摊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污。
“说吧，”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压低，却不再伪装气若游丝，“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合作？又想要什么？”
苏晚月拈起一块桌上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糕，仔细看了看，又嫌弃地丢回碟子里。
“很简单。”她抬眼看我，“第一，在我拿到真正的解药之前，我需要你靖安侯府的庇护，至少名义上，我是你的世子妃，没人能轻易动我。”
“第二，给我一些人手，可靠的那种。大胤那些人，既然送我来了，总得给他们回个‘礼’。”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估量货物的审视，“把你那身病皮子收一收，我需要知道你究竟有多少筹码，够不够资格跟我一起掀桌子。”
我嗤笑一声，牵动了胸口，又引来一阵低咳：“公主倒是……直言不讳。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自身难保，靖安侯府看着风光，实则……”
“实则暗中掌控着京城三分之一的防务换防，京畿三大营里至少有两位将领是你父亲一手提拔，虽明面上受了冷落，但旧部情谊仍在。陛下之所以还没动你们，一是北境还需要你父亲那位‘军神’坐镇，二是你谢世子病得快死了，绝了后，威胁大减。”
苏晚月语速平缓，却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我精心维持多年的伪装，直抵核心！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尽管肺部因此一阵抽痛，但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所有伪装出来的虚弱瞬间褪尽，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和警惕：“你从哪里知道的？”
这些隐秘，就连陛下也未必能探查得如此清晰！
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嘲弄：“谢世子，别忘了我的出身。大胤皇室倾轧，比你们大周惨烈十倍。我能活着被送来和亲，就不可能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蠢货。这些情报，在我踏上花轿前，就已知晓。否则，我凭什么跟你谈合作？”
她站起身，踱到窗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继续道：“你装病避祸，隐忍多年，无非是等待时机。可惜，陛下年迈多疑，太子懦弱，其余皇子虎视眈眈，你这病只怕装到死，也等不到想要的时机，反而会真的把自己拖垮，拖死。”
“不如，主动制造点时机出来。”
她回过头，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像是两簇幽深的鬼火：“比如，我这颗‘弃子’，若是突然不想安分等死了，会不会很有趣？”
我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个女人，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双刃剑，危险，却也可能锋利无匹。
“你要怎么做？”
“首先，”她走回桌边，提起酒壶，将两只合卺杯斟满，“把这杯合卺酒喝了。”
我蹙眉。
她端起其中一杯，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后将另一杯递给我，眼神戏谑：“怎么？怕我下毒？谢世子，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将酒杯塞进我手里，指尖冰凉，划过我的皮肤。
“做戏做全套。外面多少眼睛看着，洞房花烛夜，合卺酒都不喝，像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