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一个明显在强行压制什么的声音传来:“……女士,您是说,小偷……帮您做了……清洁?然后拿钱抵……服务费?”
“对!字条在我手上!你们快来!立刻!马上!”我对着话筒咆哮。
“好的,女士,地址是XX路XX小区X栋404?我们马上到,请您保持冷静……”背景里,似乎有另一声短促的、被强行掐灭的笑声。
去他妈的冷静!
警车的红蓝光把楼道刷得像个廉价迪厅。一老一少两个警察踏进我这间焕然一新的“案发现场”。老警察脸膛黝黑,眼神锐利如鹰(后来知道姓李)。年轻警察脸还有点嫩,像刚出校门。
“丢了多少?具体位置?”李警官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一尘不染的客厅,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2253!就这抽屉里!”我指着书桌,把那张快被我攥成咸菜的A4纸递过去,“贼留的!”
李警官接过纸条。年轻警察凑过去看。三秒后,年轻警察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抖动,喉咙里发出被扭曲成破音咳嗽的“吭哧”声,脸憋得通红。
李警官的脸也绷得像块铁板,腮帮子肌肉鼓起。他抬眼,用审视外星生物的目光扫视着房间和我:“咳…嗯。情况…特殊。字条我们收了。门窗无破坏?”
“锁得好好的!”
“技术开锁。”李警官对还在努力憋笑的年轻警察(小张)说,“通知技术队,提取指纹。重点…门锁、抽屉、还有……”他顿了顿,语气古怪,“拖把杆、抹布。”
小张如蒙大赦,应了一声“是,李队!”转身冲出门,脚步快得带风,生怕晚一秒就要原地笑炸。
李警官例行公事地问我出差时间、门窗状态、现金细节。他问得很专业,但每次他的视线掠过那反光得刺眼的地砖,或者看到垃圾桶里那个崭新得发亮的垃圾袋时,我都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荒诞感。他甚至蹲下去,用指尖在地板缝里抹了一下,对着那点几乎看不见的灰,露出了近乎“敬佩”的表情。
“这地…确实干净。”他站起身,语气复杂地总结。
这话像根针扎进我肺管子。我张着嘴,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差点厥过去。
技术队来了,蓝大褂,小刷子,闪光灯啪啪闪。我和李警官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楼下邻居的议论声蚊子似的钻上来:
“404那姑娘家?警车都来了?” “看她平时邋里邋遢的,别是惹上事儿了吧?” “嘘…小点声…”
每一句都像砂纸磨着神经。终于,技术队收工,对李警官摇摇头。李警官转向我:“现场指纹杂乱,需要比对。门锁技术开启,老手。目前线索…主要靠这字条和你描述。”他顿了顿,表情严肃里掺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案子是盗窃无疑。但嫌疑人这‘作案’方式…非常罕见。我们会全力查。你再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或者…有没有认识特别…讲究卫生的?” 问最后一句时,他眼神飘向那光洁如新的地砖。
我无力地摇头。得罪人?我一个在家抠脚画图的自由插画师,订单都快饿死了,能得罪谁?讲究卫生?我的人生字典里没这词儿。
警察带着证物袋(装着字条和几根棉签)走了。红蓝光消失在楼下。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下去,瘫坐在那干净得让人心慌的地板上。疲惫和一种巨大的、黏糊糊的屈辱感淹没了愤怒。钱没了。家像个停尸房。而我,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