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死了。死在那场本该可以避免的意外里。死在了他们灿烂青春刚刚开始的刹那，凝固成了他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警告。重复。能量场畸变风险持续升高。强行激活‘珀尔修斯’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时空悖论，甚至局部时空结构坍塌。”摩伊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参数变成了鲜红色，在主屏幕上疯狂闪烁。
“闭嘴！”
陈星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嘶吼。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燃烧着的是积压了半辈子的悔恨和孤注一掷的火焰。
“风险评估？悖论？坍塌？”他猛地站起身，控制椅被他粗暴的动作推得向后滑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花了三十年！三十年！不是为了听你告诉我风险有多大！”
他挥舞着手臂，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衰老雄狮，对着无形的命运咆哮。
“我解析了黎曼猜想，我找到了统一引力和量子力的钥匙，我他妈甚至重构了真空零点能提取装置！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狗屁！”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骇人。
“都是为了它！”他猛地指向那寂静的环形装置，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为了买一张票！一张回到过去的单程票！所有的知识，所有的智慧，都只是付给时间的路费！没有她，这一切……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他的咆哮在冰冷的墙壁间碰撞、回荡，然后被更大的寂静所吞噬。AI沉默了，只有红色警报依旧无声地闪烁，映照着他扭曲而偏执的面容。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几乎要炸开的胸膛。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那张照片放在控制台最干净的一角，用镇尺压好，确保它能一直留在自己的视线里。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面向“珀尔修斯”。所有的疯狂和脆弱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专注。他又变回了那个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只是他的领域，从物理法则，转向了命运本身。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舞动，快得带起了残影。一串串旁人无法理解的指令被输入，复杂的参数被最后一次校准。能量读数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环形装置内部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强大的磁场让空气中的尘埃都悬浮起来，发出微弱的辉光。巨大的能量通过超导缆线涌入装置核心，发出蓝白色的、刺目的电弧。
目标时间点被精确锁定：三十一年又四个月零八天前。林薇发生意外的前一天下午。那个阳光很好，他却永远失去了她的下午。
“启动最终序列。”陈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也没有设计返回程序。对于他而言，如果不能改变过去，那么未来，毫无价值。
“命令确认。‘珀尔修斯’最终序列启动。倒计时：10…9…”
陈星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林薇的笑容，仿佛要从那凝固的光影中汲取最后的力量。
“8…7…”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嗡鸣声越来越响、光芒越来越刺眼的环形装置中心。那里不再是真空般的寂静，而是化作了翻滚的能量漩涡，光线在其中扭曲、断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