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的傍晚,正散发出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与暑假帮父亲田里劳动时的味道一模一样,闻到这味道,感觉无比留恋。缓缓地缓缓地有节奏地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他双手离开自行车把,张开双臂雄鹰似地飞翔着深深地呼吸着山野里的空气。
山峦葱葱郁郁层层叠嶂,梯田绿毯似地铺在大地之上,蓝天舒云西边红日,不禁感叹:在学校是看不到这种美好的景象,怎一个美字了得。晚霞如诗如画如歌如潮,格外美丽壮观,点缀在万里蓝天之上,飘荡游弋忽聚忽散。
周杰文一路上的心情被大自然的美丽清洗的忘了乱纷纷的心思。
第一天上课就给了个不顺心,以后的教学不知该怎办?现在的学生快比老师厉害了。你看这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这下家长、校长、老师,今晚等不回这三个宝贝学生,一定没有好觉睡了。
周杰文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回到学校,推开校长的办公室,看到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两对中年男女,他猜八九不离十,一定是另两位学生的家长,个个脸上如剑拔弩张,似乎连他也没有想到家长来的这么快,而且是这架势。他低声向校长汇报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校长说:“你跟家长说一下今天的情况。”
周杰文把上课说的话,以及下午自习课时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讲给这四位家长听。
家长们坐着,看着校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交待的场面,便从表情和声音里表现出及大的同情和理解。
一位家长说:“这些孩子来学校,大人都是想让他们读点书,为长大后能干点事。老师们也辛苦。可现在的孩子从小惯的连一点王法都没有。作为一名学生,走竟然没有请假,就悄悄溜了,没有一点纪律。你说,这样的学生该打,否则,闹的学校里家庭里不得安宁。”
校长哭笑不得地说:“谢家长的理解,不打还跑,打了不知又会怎样?当学校的家长越来越难当了。你、你、你们看看这三个孩子,相跟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随着校长的说话,二位学生母亲的脸上泪水纵横。有位父亲的额头一抬,眼睛一瞪,带着粗暴的声音喝斥:“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没有要你们流泪的地步吧。”
校长客气地说:“我代表学校,代表班主任向你们说,我们确实没有对孩子们骂和打。”
另一个父亲说;“那能怪学校,更不能怪老师和你校长,这么多学生哪里能看过来,可这些羔子去哪里了呢?”
另一位母亲一边擦泪,一边劝阻丈夫:“想办法找孩子才是呀。”
也许是他丈夫吧,情绪非常激动:“我不想找吗?你说到哪里找?”
校长也尽力周全说:“是的,想孩子们能去哪里呢?”
这三个孩子到底能去哪里呢?
校长让周杰文到乡政府街上的饭店里定了饭,这四位家长这么远到来已到了吃饭的点了,必须学校管饭,还必须让家长吃好吃的开心点,后面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是怎回事。先安抚好这四位家长,再老虑哪里找学生的事。
校长望着墙上面闪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几个大字面无表情,唇角有抹自嘲的感觉,紧握的手掌将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悄声问自己怎么办?这可是个大事,刚上第一天课就出现学生丢了,老师不知道学生去哪里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这是个很低级的错误!校长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校长与老师职责,刚刚想脱口骂谁?但作为一校之长能骂谁呢?不出意外三个学生能平安归来,也会在社会上汹涌起一阵嘲讽的骚动。现在的学校管不了学生,学生不在了老师还不知道。这是现实,可又无可奈何!
一位家长说:“哎,废物孩子真是把家里的脸给丢光了。”
另一位家长也说:“唉,这种废物不如早驱赶出学校,到社会上任其自生自灭,在家里白吃白喝不说,还给老师们找麻烦。”
“唉,咱们小时候见了老师都怕,哪里敢不请假就跑了呢?现在的孩子们怎么落成这般模样?”
“家家都生一二个像宝贝似地。咱们那时一生五六个,哪里敢不听话。”
饭店里饭桌上都是来吃饭并聊天的,学校丢了三个学生自然成了整个乡的重大消息。而且是刚开学还没有真正进入上课阶段,有不屑嘲笑的,也有惋惜轻叹的,这些话落在校长耳中如一根根银针狠狠的扎在心上一般,让校长呼吸急促,吃不下饭。
教导主任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漆黑的眸子木然的在周围那些嘲讽的人身上扫过,想,当老师这么多年,这个老师是越来越难当了,苦涩地摇摇头,劝身边的家长多吃点。
“社会怎如此刻薄?或许人们已感觉到老师的难当,曾经在自己面前露出过尊敬的笑容,现在是老师出了问题?还是学生出了问题?还是家长出了问题?……”教导主任苦涩的一笑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杰文孤单的身影与周围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心中难过万分,必定是在自己课上走丢的三个学生,与自己有很大关系。可自己并没有严厉批评三个学生呀,这课以后怎么上?课堂纪律不好,老师备课讲课的心血就白费,可这事怎整呢?
听着饭店刚刚的议论声,所有在坐的老师略微火热的脸颊,牢牢问自己今后怎样去管理学生与怎样去教育学生?
周杰文年龄不过二十四左右,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蕴含着淡淡的忧愁与矛盾的集合,让他成为了瞩目的焦点,他手脚眼快上前给四位家长与校长与教导主任及陪酒的老师们倒着白酒,触摸着领导与家长的眼神,然后缓缓地想自己的心事。
“现在的老师真了不起,不但要说中国话,还要学外国话,佩服佩服。”
“现在书本文化太深了,咱们看不懂。老师不愧是教育人级别的人物啊!”
“现在的孩子不好管教,咱一个还教育不好呢,老师们管理那么多学生,真的不很容易。”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一阵阵羡慕之声,校长与教导主任脸颊上就有了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无法抗拒的笑容。
平日里老师们与乡亲众人互相笑谈不觉得什么,此刻忽然透过周围人的对话,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真重,这是全乡亲的希望所在,也是孩子们长大后成才的必经之路。老师队伍在孤单作战的身影上,肩负着全乡亲的重托……
校长皱眉思虑了瞬间,打消了刚才有人嘲讽留给心中不快的念头,不在同一个阶层之上所表现出的话语也不在一个档次上。“唉,”莫名的轻叹了一口,脑中忽然浮现出三年来意气风发的成功,凝聚了老师们的战斗之气,一跃成为全乡中考人数历年最多的校长!
然而当校长的道路也是曲折的,三年之中校长的名声达到巅峰,让县教育局表扬,乡政府表彰,家长送锦旗,接受到了有生以来最荣耀的鼓励,辛辛苦苦修炼二十载方才当上南庄乡中学校长。凝聚的斗志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随着社会风气的形成,老师越来越不敢管学生,随着时间的流逝,听话学习的学生是否越来越少?
家长们面对南庄中学校长与老师们的热情,毫不掩饰地坦率地说着感谢的话,尴尬的心情确实没心事数落老师,因为自己孩子的不争气,那么多学生怎就跑了他们三个呢?转过身对着校长与所有老师说:“对不起,孩子给学校添麻烦了,等找回来我们一定好好修理。”
坐在原地的校长与老师望着家长的理解,呆着踌躇了一会然后齐声说:“这些孩子去了哪里呢?他们能去哪里呢?”
在身后听着饭店里吃饭的人也快步跟上:“这些孩子们去了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