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陡增。核心组的第一次会议,我就被震住了。学长学姐们讨论着"教育资源的结构性匮乏"、"乡土文化的传承困境"、"可持续的帮扶模式"……这些宏大的词汇和我过去一年做的那些具体而微的"小事"仿佛不在一个世界。我缩在会议桌角落,笔记本上只零星记了几个听不懂的名词,手心又开始冒汗。
"林悦,"陈静学姐突然点我的名,"你之前去福利院和社区,跟孩子们接触比较多。你觉得如果我们去短期支教,最重要的是带给他们什么?是知识,还是别的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我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福利院那些孩子们渴望关注的眼神和得到一个小小鼓励后的灿烂笑容猛地闪过脑海。
"可能……不是知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但还算清晰,"两周教不了多少课本知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看见'。看见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也看见自己身上更多的可能性。是点燃好奇心和向往,而不是灌输。"
说完,我立刻低下头,脸烧得厉害,觉得自己说了一堆幼稚的空话。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说得好。"社长,一位大三的学长点了点头,"'点燃'比'灌输'更重要。这是我们设计课程的核心原则。林悦,这个方向由你来跟进,拿出一份具体的课程方案初稿,下周讨论。"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就这样,一个巨大的任务砸到了我头上。
接下来的一周,我像上了发条。泡图书馆查资料,翻看以往支教团队的总结报告,在网上寻找成功的案例,甚至跑去教育学院蹭了一节关于教育心理学的课。我设计的课程方案里,除了必要的语数外辅导,更多的是"我的梦想"主题绘画、家乡地图绘制、简易科学实验、趣味运动会、电影分享会……
讨论会上,我的方案几乎全票通过。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认可的喜悦。我不再只是一个边缘的参与者,我开始为这个集体创造真正的价值。
四、山区洗礼:在实践中理解"价值"与"坚持"
盛夏七月,我们一行十五人,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教具,踏上了那片陌生的土地。山路的颠簸、蚊虫的叮咬、简陋的住宿条件,所有这些身体上的不适,都在看到那群早早守在校门口、穿着洗得发白旧衣服的孩子们时,变得无足轻重。他们眼神清澈,带着羞涩和强烈的好奇,齐声喊着"老师好"。
那两周,是我十九年人生里密度最高的两周。白天,我们是老师,竭尽全力把准备的课程生动有趣地呈现出来;晚上,我们是调研员,打着手电,踩着乡间小路去村民家访谈;深夜,我们又是复盘者,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总结当天,调整明天的计划。
我负责的"趣味科学实验"课成了最受欢迎的课程。当我用醋和小苏打模拟火山喷发,用纸杯和线做成土电话,孩子们发出的那种惊呼和眼中迸发出的光亮,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点燃"的意义。
也是在一次夜间复盘中,我们发现了问题。短暂的支教热情退去后,我们能真正留下什么?那些捐赠的文具会用完,我们带来的新奇感会消失,然后呢?一切是否会回归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