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只受伤的小兽。黑暗中,碎纸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总监的怒吼,同事的窃窃私语,林蔓无奈的叹息,一遍遍重复。也许她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麻烦,是个累赘,连最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亮了。这次是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我是周砚,林蔓女士说你可能会联系我。如果暂时不想来医院,也可以先加我微信,有什么想说的,随时可以发消息。”
苏晚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手指在“添加好友”的按钮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锁了屏。她不配麻烦任何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搞砸了,又能跟别人说什么呢?
2 诊室里的阳光
苏晚是被饿醒的。冰箱里空空如也,她翻遍了橱柜,只找到半袋过期的饼干。咬了一口,干涩的粉末卡在喉咙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是青黑色的,嘴唇干裂起皮。她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就是那个曾经在大学里拿奖学金拿到手软,被老师说“前途无量”的苏晚吗?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周砚的短信界面。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添加好友”。验证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就被通过了。对方的头像是片海,蓝得很干净。
苏晚犹豫了很久,敲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个“你好”。
周砚回得很快:“你好,苏晚是吗?什么时候方便来医院聊聊?”
“我……不太想去医院。”她打字的手指在发抖。
“没关系,”周砚回道,“我明天下午休息,可以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那里人不多。”
苏晚盯着“人不多”三个字看了很久,最终回了个“好”。
第二天下午,苏晚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角落,能看到外面的街景,也能随时观察进来的人。她点了杯热牛奶,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三点整,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推门进来。个子很高,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干净温和。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苏晚身上停了停,走了过来:“苏晚?我是周砚。”
苏晚紧张得手心冒汗,点了点头,没敢抬头。
周砚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拿出笔记本开始提问,只是叫了杯黑咖啡,然后笑着说:“这家的提拉米苏不错,要不要尝尝?”
“不、不用了,谢谢。”苏晚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林蔓说你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周砚没再提吃的,语气很自然,像在聊天气。
苏晚攥紧了牛奶杯,指尖泛白:“我被辞退了。”
“嗯。”周砚应了一声,没有追问原因,只是说,“听起来是件让人难过的事。”
就是这句平淡的“难过”,让苏晚突然红了眼眶。太久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他们都在说“你要加油”“你要振作”,却没人问过她累不累,难不难过。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桌子上,洇出一小片水渍。苏晚慌乱地想去擦,周砚却递过来一张纸巾,轻声说:“没关系,哭出来会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