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初霁没再说话,低头钻进了车厢。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角落里燃着一盆安神香,空气里弥漫着奢靡的气息。姜若薇坐在对面,穿着一身粉色撒花的罗裙,头上插着珍珠步摇,正拿着一面小铜镜描眉,见姜初霁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尖酸:“哟,这不是我们相府的‘贵客’吗?怎么穿得跟个下人似的?也不怕出去让人笑话。”

姜初霁抬眼打量着她。十五岁的姜若薇,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眉眼间依稀有柳氏的影子,却多了几分骄纵。前世的姜若薇,就是凭着这副皮囊和柳氏的谋划,一步步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性命。

“妹妹说笑了。”姜初霁靠在车壁上,声音平静,“比起穿什么,我觉得心干净更重要。有些人穿得再华丽,心却是黑的,那才叫真正的笑话。”

姜若薇猛地放下铜镜,瞪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初霁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的冷意让姜若薇莫名一慌,“只是在寺庙里待久了,见不得那些腌臜东西罢了。不像妹妹在府里养尊处优,怕是早就习惯了。”

“你!”姜若薇气得脸都红了,她自小在相府被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就要发作。

“若薇。”柳氏沉声喝止了她,然后看向姜初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初霁刚回来,许是在寺庙里受了委屈,心里有气。若薇,你做姐姐的,让着点妹妹。”

这话听着是劝和,实则是在提醒姜初霁:你不过是个从寺庙里出来的弃子,也配和你妹妹争?

姜初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夫人说的是。我确实该向妹妹学学,学学怎么在府里安身立命,怎么讨父亲和夫人的欢心。”她特意加重了“讨欢心”三个字,意有所指。

柳氏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她发现,这个从寺庙里回来的丫头,好像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怯懦、卑微、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的眼神里藏着东西,像淬了毒的针,让人防不胜防。

马车一路颠簸,驶向京城。姜初霁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脑海里飞速运转着。她知道,回到相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柳氏和姜若薇不会放过她,父亲的冷漠更是无形的刀。

但她不怕。

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马车驶入相府大门时,姜初霁缓缓睁开眼。朱红的大门,高高的门槛,还有门两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前世她踏进来时,满心都是对亲情的渴望;而这一世,她心里只有冰冷的算计。

相府,我回来了。

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刚下马车,就有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婆子迎上来,手里端着一盆黑漆漆的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婆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命令的口吻:“大小姐,这是驱邪的符水,您刚从外面回来,得先洗一洗,免得带了晦气进来。”

姜初霁认得这婆子,是柳氏的心腹刘婆子,前世在寺庙里,就是她隔三差五来“探望”,实则是来监视和刁难她的。

这盆符水,说是驱邪,其实就是掺了锅底灰的脏水,柳氏这是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要让她在相府所有人面前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