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丝线交织间,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是历代刺绣者被抽取的寿元与魂力的残渣。而那些图腾——锦鸡、凤凰、仙鹤、乃至更古老的狻猊、狰獐——它们的形态之下,都隐藏着极其相似的、扭曲的框架。

一种冰冷的、近乎完美的禁锢结构。

以心血为墨,以寿元为柴,绣出的并非祈福纳祥的图腾,而是一个个精巧繁复的……锁!

锁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箱底,那幅她刚刚完成的、已然消失不见的《溟海腾龙图》原本该在的位置。指尖拂过空无一物的箱底,一股强烈的悸动从心脏传来,与脑海中一段最为狂暴破碎的记忆碎片产生了共鸣——

无尽的幽暗深海,巨大的金色龙躯被无数闪烁着符文的光链贯穿,死死镇压在冰冷的海床之上。龙首昂起,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咆哮,那熔金的龙瞳中,倒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

她猛地捂住了头,颅内的剧痛几乎要炸开。

不是天空!

是……是……

咚咚咚!

急促的、几乎算是砸门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伴随着符伯变了调的、惊恐万分的嘶喊:

“尊上!尊上!不好了!那…那老鸡…它…它…”

阿葵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工坊门口,拉开门。

符伯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脸色煞白如鬼,手指着鸡舍的方向,语无伦次:“血…它…它在滴血…金色的…地…地底下…有东西在动!”

阿葵一步踏出工坊。

只见鸡舍方向,那片被圈起来的泥地上,以那只最老迈的公鸡所在的角落为中心,地面正不自然地微微起伏,如同有什么活物在下面呼吸!而那只老公鸡,依旧耷拉着脑袋蹲在原地,但它干瘪的胸脯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一滴、一滴……

浓稠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血液,正从那伤口中渗出,滴落在起伏的泥地上。

每一滴落下,那地面的起伏就剧烈一分。泥土被无声地拱开,露出下面一抹令人心悸的、仿佛凝结了最深沉夜色的……黑曜石般的色泽。

那黑曜石上,刻满了与绣品图腾中同源的、却更加古老狰狞的禁锢符文!

此刻,那些符文正被金色的鸡血滴染,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

一股远比她体内力量更加古老、更加死寂、也更加怨毒的气息,正从那一小片裂开的地面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老公鸡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蒙昧的鸡眼再次对上阿葵的视线。

这一次,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波动,只剩下一种近乎嘲弄的、冰冷的——

期待。

5

那滴落的金色鸡血,仿佛不是液体,而是灼热的熔铁,每一滴砸在那片浮现的黑曜石上,都激起一圈无声却扭曲空气的涟漪。地下那东西的蠕动变得更加急切,更加……饥饿。

符伯瘫在门口,眼睛翻白,已是半昏厥状态。

阿葵却向前迈了一步。

地面在她脚下轻微震颤。那老公鸡眼中的嘲弄更浓了,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狂热。它体内那米粒大小的硬核,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挤出一滴珍贵的金色血液,精准地落在那不断扩大的黑色符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