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热茶漾出了些许。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低头吹了吹茶叶,许久才缓缓开口:“唉,十年了,案子那么多,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在他低头喝茶的瞬间,我捕捉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坦然,更像是……慌乱和躲闪。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我走出老师家,外面阳光正好,我却觉得浑身冰冷。那个我赖以对抗江寻、对抗全世界的坚固信念,第一次,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7.
从刘老师家回来后的那个晚上,我把自己锁在了中心的档案室。
刘老师闪躲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不拔出来,就日夜不得安宁。我必须找到答案,一个能说服我自己的答案。我将十年前“3.17”案所有的尸检报告、物证记录、现场照片全部调了出来,一张张,一页页地,在放大镜下反复比对。
档案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旧纸张的气味和福尔马林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成了我唯一熟悉的陪伴。
就在我快要力竭放弃的时候,我的指尖停在了2号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上。报告里清晰地写着,死者尸斑呈暗紫色,按压不褪色,符合死亡超过12小时的特征。可就在报告附件的毒理化验单上,却标注着死者血液中一氧化碳(CO)浓度,呈轻微超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绝对的矛盾!任何一个法医入门者都知道,一氧化碳中毒的尸体,尸斑会呈现出标志性的樱桃红色,绝不可能是记录里的“暗紫色”!
这个发现让我瞬间血往上涌,我几乎是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江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喂?”
“江寻,我找到了!当年的尸检报告有重大疏漏!”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语速还是出卖了我的激动,“2号死者,尸斑颜色和毒理报告对不上,这说明当年的尸检过程,或者记录,一定有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不以为然的声音:“苏晴,现在是凌晨两点。暗紫色也许只是记录法医的个人描述偏差,至于那个轻微超標的CO浓度,可能是环境因素或者当年的检测误差。十年前的设备,没那么精准。”
“这不是误差!”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是原则性错误!”
“别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了,”他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不耐烦,“我们已经有了新的、更直接的证据。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气得浑身发抖。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个被情感蒙蔽了双眼的傻子,在徒劳地挣扎。
好,你不信我。
你不查,我查。
我一定要把这份报告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亲手挖出来。
8.
第二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利用职务之便,调出了十年前法医中心的所有人事档案。我的目标很明确——找到当年给2号受害者做毒理化验的那位检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