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的签名龙飞凤舞,我辨认了许久,才认出那个名字:陈立。
档案显示,他早在八年前就从法医中心离职了。我辗转通过旧同事,要到了他最后为人所知的住址,决定亲自去找他一趟。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家属院。我敲了半天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女人。她听完我的来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找老陈?你……是警察?”
“我是他以前的同事,”我没暴露身份,“有点专业上的事想请教他。”
女人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门口,指了指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那你晚了。他半年前就走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走了?去哪了?”
“还能去哪,”女人撇了撇嘴,“去八宝山了呗。说是晚上开车回家,刹车失灵,连人带车冲到高架桥下面去了。警察来过,说是场意外。”
刹车失灵……意外……半年前……
这几个词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半年前,恰好是警方收到那份指向刘老师的“新线报”前后!
我站在那条破旧的走廊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一个能证明尸检报告存在重大矛盾的关键人物,就在案件重启的前夕,“意外”死亡了。这不是巧合,这是谋杀。
我终于明白,这不再是一宗尘封的悬案了。这是一张正在收紧的网,而十年前的亡魂,和十年后的活人,都赫然在网中。
那股熟悉的、属于死亡的血腥味,这一次,不再来自冰冷的解剖台,而是来自我身边、现实的空气里。
9.
恐惧是比愤怒更强大的驱动力。
我几乎是闯进了市局那间专为“3.17”案临时成立的专案组办公室。江寻正一个人在里面,对着满墙的照片和线索图抽烟,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他看到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我顾不上他的质问,冲到他面前,将一张我从人事档案里翻拍的陈立的照片拍在他桌上。
“江寻!陈立死了!”我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因为急切而颤抖,“当年负责2号死者毒理化验的检验员,半年前死于一场被定性为‘意外’的车祸!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他眼里的不悦瞬间变成了审视,他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实性:“你怎么知道的?苏晴,我警告过你,不要私自调查。”
“这不是私自调查!这是一条人-命!”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一条很可能跟‘3..17’案直接相关的人-命!江寻,你还不明白吗?有人在清理痕迹,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份真实的恐惧,似乎终于触动了他。
他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关系网,许久,才掐灭了烟头。他拿起桌上的红笔,在2号受害者的照片旁,重重地写下了“陈立”两个字,然后画了一个刺眼的红叉。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他终于转过身,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