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下起了冰雹。豆大的冰粒砸在慈宁宫的琉璃瓦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沈知微抄完最后一个字,手腕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沈小姐,陛下在偏殿等您。” 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轻声提醒道。

偏殿里燃着炭火,萧彻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冰雹。他穿着件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抄完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手怎么这么凉?”

不等她回答,他便抓起她的手按在炭火边取暖。他的掌心滚烫,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心底。沈知微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知微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很累:“陛下,我们…… 能不能像普通人一样?”

萧彻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松开她,转身走向窗边:“在这宫里,没有人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他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尤其是你和朕。”

冰雹停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萧彻忽然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后山走去。慈宁宫的后山种着大片的合欢树,此刻被冰雹打落了不少花瓣,地上铺了层粉色的地毯。

“你知道吗?” 萧彻捡起一朵被打落的合欢花,放在她的手心,“朕小时候,母妃经常带朕来这里。她说,合欢花象征着团圆,能带来好运。”

沈知微看着手心里的合欢花,忽然想起母亲的葬礼上,父亲也是这样,捡了朵落在她发髻上的白菊,说会替母亲好好照顾她。

“陛下的母妃……”

“她死了。” 萧彻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在朕十岁那年,被皇后赐了一杯毒酒。”

沈知微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痛苦、仇恨,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所以朕才要争,要抢。” 他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合欢树的枝叶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沈知微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萧彻愣住了,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狂喜。他反手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知微……” 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远处传来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这短暂的温情。萧彻迅速松开她,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朕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看着他消失在合欢树后的背影,沈知微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这宫墙里的月光,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

第七章 玉阶生苔

合欢树下的吻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沈知微的心底漾开层层涟漪。自那日后,萧彻来长乐宫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深夜批阅奏折后,带着一身墨香静坐片刻;有时是午后得闲,陪她在药圃里辨认新栽的草药。

这日清晨,沈知微正在晾晒刚采的薄荷,忽然见挽月捧着件明黄色的锦袍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喜色:“小姐,陛下让人送朝服来了,说今晚要带您去参加中秋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