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刺骨的冷!

水流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淌,冻得我牙关直打颤。但我希望这冰冷能让我清醒,能证明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能洗掉我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水珠模糊了视线,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急切地睁开眼——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高墙依旧。 堂屋的门缝还在,那片深蓝色的衣角依旧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 屋檐滴水,嗒,嗒,嗒。 一切都没有变。

噩梦没有醒。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瞬间攫紧了我,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我腿一软,顺着瓦缸滑坐在地上,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泥土的腥气和雨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我却仿佛能闻到灵堂里那股混杂着血腥和香粉的怪异味道,还有爹脖子上那道红线渗出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堂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只是简单的车祸吗?

这诡异的百年习俗,这红绳缠棺,到底是为了困住什么?

爹娘他们……他们还是我的爹娘吗?还是说……已经被什么东西……替换了?或者……操控了?

昨天晚上棺材里的挠刮声……母亲那诡异的刮胡子行为……今天这一屋子拿着剃刀的亲戚……还有爹脖子上那道致命的勒痕……

一个个碎片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疯狂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只带来更深的寒意和迷雾。

我感觉自己正陷在一个不断缩小的恐怖旋涡里,四周都是看不见的、冰冷的墙壁,正在慢慢地、坚定不移地朝我挤压过来。

“嗒。” 一滴冰冷的水珠正好从屋檐滴落,砸在我的后颈上。 我猛地一个哆嗦,惊惶地抬头望去。

天色比刚才又亮了一些,但那光线依旧是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的枯枝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再次顽强地冒了出来。

大门走不通,还有墙!那么高的墙,我徒手肯定爬不上去,但院子里有东西!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那个我刚刚撞到的石磨盘,还有墙根下放着的几个破旧的、垫鸡窝用的砖块。

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恐惧和寒冷,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移动到墙边,开始费力地搬动那些砖块。

眼睛还得时刻警惕地瞟着堂屋的那条门缝。

那片深蓝色的衣角还在,没有任何动静。这种沉默的注视几乎要让我发疯。

砖块很沉,边缘粗糙,很快就磨得我手心发红刺痛。我一块一块地将它们搬到院墙底下,叠在一起,再加上那个侧放的石磨盘,一个简陋的、摇摇欲坠的垫脚台终于勉强成型。

高度似乎……差不多能够到墙头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混合着微弱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惧。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颤抖着踩上了那摞砖块。砖块晃动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扶住墙壁,心脏狂跳。

稳住……稳住……

我慢慢直起身子,手指终于堪堪够到了墙头的边缘。粗糙的砖石摩擦着指尖。我奋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试图扒住墙头,只要翻过去,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