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买的?”夏澜问。

“电商记录查。”技侦很快丢回来,“三天前一个叫‘盲区An’的账号购买过两台,地址是一个驿站自提柜。”

安琪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唇边笑还在,笑底下是防。他们把红外灯摆在她面前,她耸耸肩:“市场上有很多教程啊,教你怎么保护隐私。我晚上出去散步怕被偷拍。”她将“怕”字说得动听,像对镜头说。

“你和周逾为什么闹翻?”夏澜问。

“他用‘公益’做品牌。”安琪的手抚过白杖,“他邀请视障者来体验,拍他们掉眼泪的样子上线,收‘感动’,卖票。他让我做‘盲人引导’,工资四千。他把我作为‘看见的桥’,但他从不看我。我做社媒,有流量,流量是我的拐杖。我用它养我自己、帮别人,他要我删视频,说形象不统一。我们吵,他骂我‘戏太多’,我说他‘看不见’。我们就这样。”

“他有没有剽窃你的点子?”夏澜问。

“他剽窃了所有人的点子。”她笑,“这世上会做生意的人都这样。”

“你会拧螺丝吗?”夏澜忽然问。

“我不做粗重的事。”她笑,“我只做轻的。”

“你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半在哪里?”夏澜保持平静。

“直播。”她把手机递过来,“在‘二号半’酒馆,大家都看。”

“直播的半小时里三次断流,位置在卫生间和店门外。”技侦回,“十二点二十分——她离开了,叫了网约车,行程到我们馆附近,十二点四十五分她下车后定位漂移,二十七分钟无定位记录,接着在一点二十五分连回她家。”

“我携带外接电池,手机偶尔断电。你们知道,苹果。”安琪眨眼,像跟粉丝撒娇。

“你不怕黑?”夏澜问。

“我比你们更怕。”安琪说,“怕看不见。”

郭敏在丈夫尸体旁边的那一刻没有哭,她的脸是那种不能乱的脸。她说他们已经分房,周逾睡在工作室。她说她昨天晚上十点半之后在家里开视频会,凌晨两点睡。她坦承她知道安琪的事,她说她讨厌这种把“看不见”当商品的方式。但她也承认,“视界”本身就是个卖“看”的地方。

林言在另一边办公室里歇斯底里:“你们来问我?他昨天转发我的微博,那是网络骂战,我没必要把他怎样。我不喜欢他,我想看他收皮,但我在床上睡觉。你们查我的门禁,我十一点四十分回公司,零点五十分刷卡回家。我的系统比你们还清楚。”

祁泽捧着电脑,手心汗湿。他承认他曾经拉黑过展厅摄像头的IP去“调试”,但昨天他没去。他说他最近被周逾砍了预算,他不想为他死。他说“红外干扰摄像头”的帖子他看过,但他没买。他还说,他见过那枚硬币。昨天晚上六点,周逾拿给他看:“上面刻了‘你终于看到我了’,他笑说‘明天给你看一个好戏’。我问啥,他没说。”

“硬币从哪里来?”夏澜问。

“我们馆里做的纪念币有‘触摸款’。但这枚不是我们系统里的。我们有一个外包工作室可以印,周逾自己联系。他今天的一个‘小互动坏笑’,可能是给某个捐助者的彩蛋。”

她去找了外包工作室。一个年轻的雕刻师遥遥摇头:“昨天下午有急单,一个男的约我们按一个盲文做个‘定制币’,说要晚上用。我用常规模具,他说不行,他要‘点更实一点’,我就用另一块老模,给他按。边上切了一个口做标他又说‘随便’,我就随便切了。钱是现金。他的口音本地,戴帽子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