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
对面那栋灰扑扑的旧楼我倒是熟悉，只是从没见过这张脸。
「这么巧？」
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带着温和的暖意，
「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我叫苏晚，你呢？」
「林澈。」
他轻声回答，像是怕惊扰了雨丝。
告别时，我又道了次谢，看着林澈抱着手臂，微微缩着肩膀往巷尾走，那背影单薄得让人心头微动。
我没多想，转身加快脚步往工作室赶。
全然没注意到，走出几步的少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锁在我的背影上。
方才那副怯懦羞涩的模样消失殆尽。
少年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情绪，像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我的工作室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一楼，带个小小的院子。
刚用钥匙打开门，我就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里面的热牛奶还冒着丝丝热气。
「奇怪，谁放的？」
我嘀咕着走过去，拿起杯子，温度刚刚好。
环顾四周，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2
接下来的几天，林澈像是成了我生活里的「常客」。
我去美术用品店买颜料，刚要搬那箱沉甸甸的画材，身后就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姐姐，我帮你吧。」
转头就看到林澈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画具的袋子。
我在工作室赶稿忘了时间，饥肠辘辘地想下楼买咖啡，刚走到门口，就见林澈捧着两杯咖啡站在台阶下，把其中一杯递给我：
「姐姐，热的，加了半糖，我猜姐姐喜欢这个味道。」
甚至有一次，一个难缠的客户在工作室里大发脾气，嫌我的画不符合他的预期，说话夹枪带棒。
我正头疼怎么应对，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澈探进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里面。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客户。
不知怎么的，那客户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嘟囔了几句「算了算了」，竟灰溜溜地走了。
我看着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的林澈，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家伙，还挺会吓人的。」
林澈低下头，耳尖又红了：「我、我听到声音，担心姐姐......」
我心里一暖，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啊，小澈。」
「进来坐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水。」
林澈抬起头，眼睛亮了亮，轻轻「嗯」了一声，像只得到许可、终于敢走进主人家的小猫。
于是我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弟弟」。
他安静、懂事，虽然内向，但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
我把他当成一个有些孤僻、需要照顾的小孩，会偶尔给他带些小零食，会在他对着画板发呆时，拍拍他的肩膀说「加油」。
只是我没发现，林澈看我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是我低头画画时，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专注；
有时是我和朋友打电话时，他会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而那盆被我养得半死不活的薄荷，自从林澈偶尔过来帮忙浇水后，竟奇迹般地抽出了新芽，叶片翠绿饱满，在窗台上舒展着，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