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误会?”接话的是那名寸头军人。他上前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带来的压迫感就让林正雄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餐车,杯碟叮当乱响。“林先生,林夫人,”他的声音里淬着铁,“或者,我该称呼你们‘鼹鼠’十七号和十八号?十年潜伏,窃取‘零号项目’最高机密载体——你们背后的主子,手伸得太长了!”

“鼹鼠”。零号项目。最高机密载体。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弹投掷在这群社会名流中间,引起压抑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他们或许不懂具体含义,但那危险的气息足够让他们魂飞魄散。

载体的……是我?

我是那个……“载体”?

目光扫过那些宾客惊骇茫然的脸,最后落回面无人色的林氏夫妇身上。他们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冷汗浸透了额发,名贵的礼服像偷来的戏服一样挂在身上。丑陋,狼狈,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往日的高贵从容。

一种冰冷的、陌生的情绪在我胸腔里迅速膨胀,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了然。和蔑视。

十年。他们对着一个空壳,倾注虚假的爱,演着深情父母的戏码,战战兢兢地守护着他们根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的“战利品”,背后还藏着另一重阴冷污秽的身份。

真可怜。也可笑。

领头的军人转向我,那眼神里的狂热崇拜几乎化为实质:“首長,信息确认无误。‘钥匙’已激活,‘壁垒’部分权限恢复响应。我们是‘归巢’行动组,奉最高指令,接您回家。”

家?

哪里是家?

是这十年栖身的虚假巢穴?还是那片充斥着爆炸、黑暗、铁锈味和绝望等待的冰冷星空?

我抬起眼,看向大厅破裂的门外。夜空被直升机的灯光割裂,巨大的阴影盘旋,如同守候已久的猎食者。寒风倒灌进来,吹动了我的裙摆。

然后,我做了一个动作。

我伸出手,不是朝向任何“父母”,而是探向那巨大的、装饰华丽的生日蛋糕。指尖掠过燃烧殆尽的蜡烛,深深插入冰冷甜腻的奶油深处,精准地握住了蛋糕最底层用来固定的、那根坚硬冰冷的金属支撑杆。

猛地一抽!

镀银的金属杆滑腻冰冷,一端还沾着肮脏的奶油和蛋糕碎屑。我反手握住,像握住一柄短剑,亦或是某种权杖。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而坚定的实在感。

我向前走去。

高跟鞋踩过地上飞溅的木屑和玻璃碴,发出细碎的声响。沉重的裙摆拂过狼藉的地面。军人们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枪械微调,保持着最高警戒,姿态却恭敬无比。

我停在那名领头的军人面前,稍矮一些,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姓名。军衔。”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不是我学了十年的、软糯的林家千金的语调。

“陆烬!大校!‘归巢’行动组指挥官!”他几乎是立刻回答,背脊挺得更加笔直。

“陆烬大校。”我重复,目光掠过他,扫过整个行动组,再落回他脸上,“现状简报。最高权限指令。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