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那只曾弹奏出无数动人旋律的手,开始变得迟钝而陌生。
紧接着,是他的声音。
在一场重要的现场演出中,唱到歌曲高潮部分时,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一个高音,硬生生破了。
台下瞬间的寂静,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网络上的质疑和嘲讽铺天盖地而来。
“江郎才尽”、“现场车祸”的标签贴满了他的名字。
公司安排他休息,但他心里的恐慌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感受着身体里那些细微而可怕的变化。
他不敢告诉苏晚,他怕看到她担忧的眼神。
他更不敢告诉父亲,他怕印证父亲那句“你以后别后悔”的诅咒。
他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检查后,他坐在神经内科主任的办公室里,拿到了一张薄薄的诊断书。
上面写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运动神经元病。
医生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口吻,向他解释了这个病的含义。
这是一种进行性的、致命的神经退行性疾病,会逐渐侵蚀患者全身的肌肉,从四肢无力,到吞咽困难,再到呼吸衰竭。
整个过程中,患者的意识和感官却始终保持清醒。
“也就是说,”医生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同情。
“你的身体会像一个沙漏,一点点流失控制权,直到完全被禁锢。而你的大脑,会清醒地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能治好吗?”林澈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目前,全世界范围内,没有治愈的方法。我们能做的,只是通过药物和康复训练,延缓病程。”
林澈走出医院,夏日的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身体里,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才华、他赖以生存的音乐、他与苏晚许下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张诊断书面前,变成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笑话。
他成了一只被判了死刑的夏蝉,还未尽情歌唱,就要面临永恒的沉寂。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录音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弹着吉他,直到手指磨破,鲜血染红了琴弦。
他想抓住些什么,却发现一切都在从指缝间流走。
他想到了死。
但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苏晚的笑脸。
他不能死。
但他又要如何面对苏晚?
让她陪着一个注定会变成废人的人,耗尽她所有的青春和温柔?
他做不到。
一个决绝而痛苦的念头,在他心里成型。
他要推开她。
在她还不知道真相之前,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离开自己。
03凛冬将至
林澈开始刻意地疏远苏晚。
他不再去她的画室,不再接她的电话,信息也只是寥寥几个字地回复。
苏晚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她从外地赶回来看他,却只看到一个冷漠而陌生的林澈。
“我很忙,你先回去吧。”他背对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澈,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晚担忧地想去拉他的手。
林澈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
“别碰我!”他低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