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捷报同来的,还有一封以血书写就、盖着北狄王颅骨印章的……婚书。
血书只有八字: 【娶盈盈,或屠城。】
字迹狂放潦草,却力透纸背,分明是贺炼渊的笔迹。可那印鉴,却是以真正的人骨刻就,透着森然的血腥与疯狂。
群臣激愤,痛骂贺炼渊是“疯了心的豺狼”、“拥兵自重的逆贼”、“竟敢以公主和边城百姓为质,其心可诛”!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那封血书,猛地一阵剧烈咳嗽,明黄的帕子上染了点点鲜红。他脸色灰败,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臣子,最后,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讽刺。
“好……好一个贺炼渊……好一个……镇北将军!”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在一片诡异的沉默和暗流涌动中,送入了昭阳殿。
“贞顺公主下降镇北将军贺炼渊……”
盈盈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内监尖细的嗓音宣读旨意。她垂着头,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圣旨上那一道朱红的批印。
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想起了前世。
城破那夜,她蜷缩在冰冷的宫墙根下,用冻得僵硬的手指,蘸着身边宫人的血,在雪地上写下过同样的八个字。
只是那时,她想写的是【救盈盈,或屠城】。是绝望中的呼救,是对远处那个模糊身影的最后一丝期盼。
可风太大了,没等那个身影看清,肆虐的火舌就卷了过来,将血字与冰雪一同吞噬。
如今,他以另一种方式,将这八个字还了回来。
用八千北狄精锐的头颅做聘。
用边城数万百姓的安危做挟。
用这种决绝、疯狂、自污的方式,将她牢牢绑在了他的身边。
盈盈接过圣旨,缓缓起身。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冰冷的眼底。
这究竟是一场报复,还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守护?
第四章 新婚·杀礼
永熙八年春,北境依然苦寒。
镇北将军府张灯结彩,却难掩边塞的肃杀之气。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沙场战旗的呜咽。
新房内,红烛高烧。
萧盈盈穿着一身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端坐在喜榻边。宽大的袖袍下,她的指尖紧紧攥着一柄匕首。刃口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这是她为自己规划的新婚之夜。
先杀夫,再以公主身份接管北境兵权,然后……挥师南下,屠尽王都那些叛臣贼子,包括那位深藏不露的太师。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停在门前。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屏住。
门开了。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一个高大的阴影。
盖头被一杆镶玉的喜秤缓缓挑起。
盈盈猛地抬头,眼中凝聚的杀意却在看清眼前人时,瞬间凝固,化为愕然。
没有想象中的铠甲戎装,也没有志得意满的猖狂。
贺炼渊穿着一身素净的玄色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面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比记忆中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更加深沉难测。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复杂得让她心惊,有审视,有痛楚,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凝视,唯独没有新郎该有的喜悦。
然后,他做了一件更出乎她意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