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沾沾活人气?呵……”林三干涩地苦笑一声,脸上沟壑更深了几分。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将玉镯重新包好,却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安心。最终,他找了一个小木匣,垫上些碎布,将玉镯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盖好盖子,推到了神龛里鲁班先师的脚下。对着神像恭恭敬敬地插上了一炷新香。淡青色的烟气袅袅升起,似乎在虔诚的香气包裹下,能压制住这诡异的物件。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出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拿起那把用了多年的锋利剪刀,林三对着那片血红的绸布,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犹疑和沉重。烛影在血绸上晃动,像在无声地流动。剪下去吗?剪下去,似乎就剪开了阳间与阴间的界限。可黄金的沉重,李福冰冷的眼神,还有自己这凄凉晚景……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浑浊的眼底只剩下一种认命的麻木。

剪子落下,发出细微的、如同割裂什么的声响。第一片血红的布被剪下。那刺目的红,仿佛预示着一场不祥的献祭开始了。

2 第二章:玉镯与悄然变化的尺寸

缝制开始了。林三摒弃了所有杂念,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手艺确实精湛,即使心怀恐惧,手下针线依旧精准无比。金色的丝线在血红的底色上游走,如同灵巧的金蛇,勾勒着百鸟展翅的华美,莲叶舒展的祥和。烛光摇曳下,图案栩栩如生,流淌着一种诡异而奢华的光泽。

然而,不安并未随着工作的进展而消散。第一天夜里,当林三累得直不起腰,揉着酸痛的脖颈准备歇息时,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工作台旁放针线盒的地方——那是他的习惯,收工时总要确保所有细小物件归位。

目光定住。

白天被郑重放入木匣、摆到神龛里的羊脂白玉镯,此刻正静悄悄地躺在那片放针线盒的空地上。它就那么待着,一丝反光幽幽冷冷,像一个冰冷的、无声的嘲弄。

林三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不可能!他亲眼看着它放进盒子,盖好盖子,还放在鲁班爷的脚下!它怎么会跑到这里?

他冲过去,一把抓起玉镯。入手依旧是那股冻入骨髓的寒凉。林三冲到神龛前,木匣的盖子微微开着一条缝。他慌忙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冷汗,大滴大滴地冒了出来。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他回头看看工作台,再看看手里的镯子,惊魂未定。是门没关好,野猫溜进来叼走了盒子?还是自己记错了,根本没放进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记错!那木匣沉手的质感,盖上盖子时的“咔哒”声,还有插上的那柱香……都清晰地印在脑子里。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没有多想,他揣上玉镯,几乎是跑着出了门,借着惨淡的月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李府那森严的黑漆大门外。门房通报后,出来的是值夜的家丁。看着林三失魂落魄的样子,家丁一脸不耐烦地通报给了值夜的大管事。

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引进偏厅。李福匆匆披衣出来,睡眼惺忪,脸色很不好看:“林师傅?大半夜的何事?”

林三急忙掏出玉镯,语无伦次:“镯子……李管家,这镯子!它……它自己跑回去了!从我铺子里的匣子里跑出来,跑到了我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