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瑾下意识攥紧了张宇的手,指尖冰凉。祠堂里飘出烧纸的味道,混着香烛的甜腻气,在雨雾里凝成一股诡异的甜腥。张宇跟着张明远往里走,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被雨声吞掉大半,只有鞋底碾过碎纸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灵堂设在祠堂的正厅,三姑婆的棺材停在供桌前,棺材盖没有盖严,留着一道三寸宽的缝儿。张宇刚要上前鞠躬时,就被马道长给拦住了。道士的袖口沾着黄符纸的碎屑,他盯着张宇的脸看了半晌,突然从袖袋里摸出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

“揣在兜里。”马道长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印堂发暗,今天不宜近棺。”

云瑾接过符纸塞进张宇的外套内口袋里,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汗湿。供桌前的长明灯突然晃了晃,火苗朝张宇的方向歪了过来,在潮湿的空气里拉出一道细长的焰尾。他注意到棺材缝里透出的点点红光,像有团炭火在里面烧着。

“三姑婆的寿衣果然是红的。”云瑾凑到他耳边低语,热气吹得他耳廓发麻,“你看棺材缝里的光。”

张宇刚要说话,祠堂的门突然被风吹得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所有的蜡烛同时矮了半截,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齐齐转向,牌位上的黑字在昏暗里像活过来似的蠕动。

“不好!”马道长突然拔剑,桃木剑的剑尖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她要起棺!”

穿孝服的亲戚们瞬间乱作了一团,有人撞翻了供桌,供品滚落一地,苹果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滚出很远,最后停在张宇脚边。他低头去看那苹果,果皮上不知何时沾了圈暗红的印记,像道凝固的血痕。

“抓住棺材!”张明远嘶吼着扑过去,他的孝服被棺材缝里渗出的红水染透,“不能让她出来!”

张宇被云瑾拽着往后退,后背撞在祠堂的立柱上。他听见木头被挤压的咯吱声,棺材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拱起,缝里的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念往生咒!”马道长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的道袍下摆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开了道口子,“都跟着我念!”

杂乱的经文声在祠堂里响起,混着雨水敲打瓦片的噼里啪啦声,像一支走调的安魂曲。张宇盯着棺材盖,突然发现那道缝里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甲是绛红色的,和三姑婆生前涂的凤仙花汁一个颜色。

云瑾突然捂住嘴,她的银锁片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缝,碎成两半的锁身坠在胸前,像滴凝固的血。张宇低头去看自己的内袋,马道长给的符纸正冒着青烟,纸角卷曲着,像只烧焦的蝴蝶。

“快跑!”他拽着云瑾转身就跑,祠堂的门槛绊倒了他的脚踝,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木头碎裂的巨响声——三姑婆的棺材裂开了。

雨还在下,张宇拉着云瑾冲进了雨幕里,皮鞋踩在泥地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他回头望了一眼祠堂,看见马道长的桃木剑插在泥地里,剑身上缠着团暗红色的东西,像截浸了血的棉线。

“她跟着我们吗?”云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像一层透明的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