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呢?”年幼的我,曾无数次仰着脏兮兮的小脸,问出这个天真的问题。
外婆浑浊的眼睛总会瞬间盈满泪水,她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哽咽:“啊离乖,你妈妈…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她…她一直爱着你呢。”
“那爸爸呢?爸爸也变成星星了吗?”我固执地追问。
外婆的叹息沉重得如同这间低矮的出租屋,她别过脸去,只留给我一个沉默而悲伤的侧影。那一刻,小小的我就明白了,“爸爸”这个词,是外婆心底不能触碰的伤疤,是我生命里不该存在的奢望。
直到七岁那年,一场高烧让我在病床上昏沉呓语,哭喊着要爸爸。外婆被我缠得无法,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那头是漫长的忙音和最终不耐烦的接通。外婆卑微地哀求着,几乎要跪下来,电话那头才终于传来一声冷硬的:“知道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江枫眠。
他很高,穿着笔挺昂贵的西装,皮鞋锃亮得能照出我破旧衣裳的寒酸。他站在城中村坑洼泥泞的小路上,像误入贫民窟的国王,浑身散发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疏离与冰冷。我怯生生地看着他,心脏跳得飞快。这就是我的爸爸!巨大的惊喜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忘记了外婆的叮嘱,像所有渴望父爱的孩子一样,张开小小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扑向他,想投入那个想象过无数次的温暖怀抱。
“滚开!”
一声冰冷的呵斥伴随着一股大力狠狠将我推开。我重重摔倒在泥水里,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懵懂地抬头,撞进江枫眠那双毫无温度、只有厌弃和憎恨的眼睛里,仿佛我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什么肮脏的秽物。
“你不是吵着要见我吗?现在人你也见到了,不要得寸进尺。”他的声音比冬天的寒风更刺骨。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我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就在这时,江枫眠身后那辆闪亮的黑色轿车里,走出一个打扮精致、香气袭人的漂亮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穿着蓬蓬裙、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那女孩——江星月,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突然冲过来,用力把我再次推倒在地,叉着腰,奶声奶气却充满恶意地宣告:“不许你跟我抢爸爸!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哇——!”积攒的委屈和疼痛再也忍不住,我放声大哭,本能地望向那个唯一的依靠,“爸爸……爸爸……”
江枫眠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眸色阴沉得可怕,他俯视着我,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幼小的心房:
“闭嘴!我不是你爸爸!你不过是你那个死鬼老妈生下来的野种,我一看到你就恶心想吐!再乱叫,我撕烂你的嘴!”
第三章 拼凑的“真相”与沉重的枷锁
豪华轿车在我绝望的哭喊声中绝尘而去,卷起的尘土呛得我咳个不停,也彻底埋葬了我对父爱的最后一丝幻想。
外婆把我搂在怀里,老泪纵横,一遍遍说着“啊离不哭,啊离有外婆”。那个漂亮女人和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就是我的后妈张欣和她的女儿江星月,爸爸江枫眠早已有了新的、完美的家庭。在那个家庭里,没有我的位置,我甚至不配拥有“女儿”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