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邻居老贺。
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古怪的兴奋:
「张强家的,昨天早上,我看见你把一条蛇塞给老王家的那口子了……」
03
警察再次踏进我院子时,我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给几个孩子划拉。
「蛇字……这样写。」
村支书支支吾吾:
「陆老师,这蛇除了你家张强,咱们村真没人养!」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老头立刻帮腔,七嘴八舌:
「就是,咱村原来叫蛇落村,老辈子传下来的,可不是如今的佘洛村。」
「后山,几十年前,有条榕树那么粗的大蛇,渡劫没成,叫天雷给劈了!」
「那之后,后山的蛇就绝了种,真够邪门儿的,二十年了,一条都找不着!」
「也就张强那小子,不知道撞了啥邪运,隔三差五就能弄些蛇回来泡酒,你说怪不怪?」
「不过这小子,今天早上到处乱窜,说丢了一条蛇,找蛇呢……」
老刘和他的徒弟小王对视一眼,骤然警觉。
「陆老师,张强丢的是什么蛇?」
我捏紧树枝,刚要开口,人群里蹿出老贺枯瘦的身影,他指着我的鼻子:
「前天早上,我亲眼看见姓陆的把东西塞给老王家的!」
「黑袋子裹着,还是活物!」
老刘猛地转头:
「塞的什么?」
老贺眼珠乱转:
「那……那没看清!」
我后背渗出冷汗,正要辩驳,院门「哐当」被撞开。
张强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死死掐着一条挣扎的菜花蛇。
「找着了!」
他喘着粗气。
「溜到屋后草窠里,害我好找!」
看见警察站在院里,他愣了一下,直到听完警察的话,他嗐了一声,一把掀开黑布。
十几个笼子里的蛇嘶嘶吐信,但全都有一个特点。
都是无毒的。
张强将手里的菜花蛇塞进唯一的一个空笼子里。
「就这么些,一条都没少。」
老刘和小王都沉默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我!人是我杀的!跟陆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
04
所有人猛地回头。
是老王妻子李大翠。
那个永远灰头土脸,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女人,此刻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绝望、疯狂和最终解脱的扭曲表情。
她枯槁的手死死抓住老刘的裤腿,露出的皮肤上,新伤叠着旧伤,青紫淤痕层层叠叠。
「陆老师她只是看我可怜,看我被那老畜生打得不成人形!」
「那天……那天她给我的是一条鱼,说让我补补身子!她是个好人啊!」
她瘫软在地,哭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我实在活不下去了,于是那天趁他不注意,往他碗里……下了耗子药……」
人群一片哗然。
老刘脸色复杂,眼里的不忍一闪而过。
「王贵并不是死于耗子药。」
「他死于金环蛇毒。」
是了。
我在心里淡淡开口。
人群里,老王儿子的脸色立刻白了下去。
我眯了眯眼。
在老王的碗里确实提取出了毒鼠强的成分,李大翠被带走,人群渐渐散去。
张强搓着手,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憨厚到近乎木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