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琏生笑盈盈地挽住我的手:「娘子体贴,为夫心中甚慰,只是……」
他几番欲言又止,满面愁容,只等我追问。
可偏偏我不是个爱好盘根问底的性子。
刘琏生无奈,不得不自行开口道:「只是那徽山书院学费极高,入学还需多方打点,恐……恐又要娘子破费。」
原来如此。
我那时并未多想,命丫鬟取来我的嫁妆箱子,将一捧沉甸甸的首饰奉到刘琏生跟前,询问道:「将这些拿去变卖了可够?」
刘琏生的目光扫过面前物什,终又落到了我的嫁妆箱子里。
好吧,我懂了。
原是不够。
于是那一整箱金银,只留下了一只不起眼的木簪。
那是我阿娘的遗物。
还好刘琏生不曾看中。
4
二月春分后,我送刘琏生入学。
徽山路遥,我远送千里。
刘琏生使着我的嫁妆,早已是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
连书童都比旁人多带了两个。
他指天发誓,三年后必高中还乡,届时,我便是全永洲最风光的状元夫人。
我其实从不曾期待过做什么状元夫人。
但这话若是被我阿爹听到了,他必是要高兴到天上去。
我与刘琏生在徽山脚下告别。
回程时,我摸着手中木簪,不禁感慨——
若阿娘尚在,她能否解我心中困惑?
我……
真的嫁对人了吗?
5
路遇青青那日,并不如何特别。
距离徽山约莫一百余里,是丫鬟阿桃先发现的。
我不知她如何殒命,又经风吹日晒,孤孤寂寂地蜷在荒草丛中。
如今……已是一具白骨。
阿桃胆小,央着我快走。
车夫亦加快了脚程。
可不知为何,我心中久久不忍。
想她或许同我一样,是送相公来徽山读书的,偏偏回程时遭遇不测……
如此便越发觉得她可怜。
于是急急地吩咐车夫回头。
我想,收殓她也不费多少功夫。
总好过她在这荒郊野地,魂魄无依。
我给她立了坟建了冢。
我不知她的姓名生平,只凭她骸骨旁的一片青衣,便自作主张在墓碑上刻上了「吾妹青青」几个字。
待一切收拾妥当,我又将一路采摘的香花奉上。
盼她往生。
盼她来世安稳。
盼她同我一样,有疼爱她的兄嫂与爹娘。
6
收殓青青这桩事其实并不曾被我过多记挂在心上。
回到永洲后我便继续过起了吃喝不愁的日子。
婆母偶有刁难,也都被我掐了回去。
阿桃跑到我兄嫂们跟前一顿哭诉,道:「小姐的嫁妆尽数都拿去供姑爷读书了,身上已无多少银钱,恐是要饿死了。」
兄嫂们惊闻「噩耗」,心病都要吓出来了,立时便遣人往我这里抬东西。
一箱又一箱,吃的玩的用的,直看得婆母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阿桃乐滋滋地蹲在我跟前讨赏。
她这一顿哭诉,我又富足了。
我揪着她的脸蛋,骂她胡闹,「二嫂还怀着身孕呢,你也敢去吓她。」
阿桃急急求饶:「小姐我错了,再不敢了。」
于是我从箱子里摸出几匹清爽的布料给她:「快入夏了,我们也该裁制些新衣裳了。」
7
三年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