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酒楼生意甚至做到了外乡。
我吃穿亦如从前,可身量却莫名轻减了不少。
用嫂嫂们的话说:「脸上都掐不出肉了,可见这三年过得辛苦。」
「……」
我苦不苦,嫂嫂们当真看不见吗?
临近大考,阿爹特意腾挪了时间,带着全家一道去上香。
甚至不惜花费万金为文曲君塑了金身,只为求他佑我相公高中。
兄嫂们都如父亲那般虔诚,就连几个小侄子都有模有样地跟着磕头。
我也只得弯下身段,不敢对神佛有疑。
可惜,神佛并不曾眷顾我阿爹的心愿。
刘琏生落榜了。
连最末等的名次都不曾混上。
阿爹气愤不已,拍着桌子骂了他三天三夜,恨自己看错了人。
而我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
毕竟,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期待过我所嫁之人到底能不能成为状元郎。
日子一日日过着,婆母的气焰再没能升起来过。
数着相公归家的日子,婆母竟大病了一场。
她似赌气一般不肯服用汤药,也不与人说话。
我好似能体谅一些她的心境。
她这一生都在为有一个会读书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如今看来,都成了笑话。
可我又不懂。
难道刘琏生不会读书,没读好书,便不是她的儿子了吗?
若是我家便不会这样,我与阿兄们再如何不成器,阿爹都是疼爱我们的。
8
刘琏生归家那日,婆母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这口气吊得艰难,足足用了我好几根人参。
可刘琏生却不管不顾地痛骂我一顿。
他质问我道:「梁樱,三年前你如何承诺我的?你便是这般看顾婆母的吗?若我不能及时回来,我母亲岂不是要被你虐待致死?」
我心中自然委屈。
这满室的药香,他闻不到。
为婆母吊命用的人参他看不到。
这满堂富贵绫罗锦被他更是不提。
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个聋子瞎子一样。
我同一个聋子瞎子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我撂下药碗,起身道:「相公回来了,不问因由便说我苛待婆母,既如此,那侍奉亲母的事,还得相公亲自来,相公孝道感天,定能叫婆母即刻病愈。」
我已无心同他摆出一副好脸色。
分别三年,我从不曾想过他再归家会是这副模样。
可令人寒心的,远远不止于此。
我才要踏出房门,便听到门外传来阿桃的声音——
「你是谁?如何会在我家?青天白日的,撑着伞做什么?不得见人吗?」
阿桃的声音中隐有怒气,应当是冲着刘琏生的。
只是无端落到了旁人身上。
我怕她生事,匆忙循声赶了过去。
廊下女子身姿窈窕,青伞青衣。
见我出来,她才缓缓抬起了手中纸伞,露出伞下倾城娇艳的面容。
阿桃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想必是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
我亦然。
片刻后,阿桃在我耳畔小声道:「小姐,她是姑爷带回来的,看两人的举止,亲密得很呢!」
我说不出心中如何滋味,抬眼望去,却见那女子盈盈朝我伏下了身子。
她轻声唤我:「阿姐。」
我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莫不是我阿娘去后,阿爹不甘寂寞,在外又寻了个后娘,且又生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