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客厅的灯亮了。
陆沉舟穿着睡袍,站在楼梯口,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慌乱的样子。“这么晚,去哪?”
“医院!我妈…我妈不行了!”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他脸色沉了下来:“现在外面什么天气你不知道?司机都下班了。”
“我打车!求求你让我去!”我几乎是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陆先生,求你了!那是我妈!”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我哭得狼狈不堪的脸。雨水顺着我湿透的头发往下淌。那张酷似苏晚的脸上,此刻只有属于齐玥的、真实的痛苦和绝望。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点厌烦的冷漠。
“明天让司机送你去。”他抽回手臂,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回去睡觉。你这样子出去,是想死在外面?”
“不!我等不了明天!”我崩溃地尖叫,“陆沉舟!那是我妈!我唯一的亲人!她要是…要是……”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堵住,我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我淹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出闹剧。客厅里只有我压抑的哭声和窗外狂暴的雨声。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他才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我最后的希望:
“齐玥,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花钱养在这里的。你的情绪,你的麻烦,别带到我跟前。安静点,别给我添乱。”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背影决绝,没有一丝温度。
那扇沉重的卧室门在我眼前关上,“咔哒”一声轻响,落锁。
也彻底关上了我对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卑微的爱恋。
世界瞬间死寂。窗外的雷声雨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被彻底碾碎的钝响。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身份。麻烦。添乱。
原来在他眼里,我连一丝丝作为“人”的资格都没有。我的痛苦,我至亲的生命垂危,都只是打扰他清净的“麻烦”。
那场暴雨带走了我妈妈的生命。等我第二天清晨,像个游魂一样赶到医院时,只看到一张蒙着白布的床。护工红着眼睛说,阿姨走得很急,但最后一直在念我的名字。
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失去了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念想。而那个间接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了我:我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一个没有心的影子。
巨大的悲痛之后,是烧毁一切的愤怒和恨意。这恨意支撑着我,没有在妈妈离世的当天就倒下去。
我麻木地处理完妈妈的后事,用陆沉舟给的钱。每一分钱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回到那间金丝雀牢笼般的公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用剪刀,狠狠地、胡乱地剪断了自己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那是苏晚的标志,也是我作为替身的标志。碎发纷纷扬扬落下,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短发凌乱,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