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也不对。往年这时候，日头晒得水面发烫，鱼都往浅滩游，」
「今年倒好，早晚水面上结着薄冰，晌午头也凉飕飕的，鱼都躲在深水里，不出来了。」
赵三叔咽了口唾沫：「你这鱼……又是从涡边打的？」
老默点点头，把鱼往筐里码：「就那儿还有点活气儿。」
「邪门了！」赵三叔往涡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片水域在远处泛着黑，像在黄乎乎的河面上贴了块补丁，
「回水涡是凶地，船进去就出不来，怎么偏偏就那儿有鱼？」
「爹，涡里为啥有鱼？」一天清晨，渔丫跟着老默往涡边划，忍不住问道。
「涡边水流慢，」老默停下桨，「水温就稳，比别处高两度；」
「还有涡底的大青石，一块一块堆着像房子，回水把草籽、虫子都卷进去，鱼能钻进石头缝里找吃的。」
说话间，船已经到了涡口，水面突然翻起一阵水花，一群白鳞鱼跃出水面，像在欢迎他们。
老默从舱里摸出把小米，往水里撒去。
「为什么赵三叔他们不来这儿打鱼？」渔丫好奇地问。
「他们不懂规矩，来了会出事。」老默说，「涡里的鱼是鱼王管着的，你敬着它，它才赏你口饭吃。」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静了。刚才还跃动的鱼群一下子沉了下去。
渔丫正觉得奇怪，涡中心突然慢慢浮起个青蓝色影子，那是条大鱼，比小船还要大，鳞片在朝阳下闪着光。
它头微微抬着，两只眼睛亮得像探照灯，照在他们的小船上。
「爹……」渔丫声音发颤，手紧紧攥着船帮。
风浪里长大的她胆子并不小，可面对这样庞大的生灵，骨子里都透着慌乱。
老默手里的网「啪」地掉在船板上，他整个人僵在那儿，烟袋从手里滑下来。
渔丫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平日里沉稳得像块石头，此刻嘴唇哆嗦着，眼里满是惶然。
过了好一会儿，老默才缓过神。
他慢慢蹲下身，从舱底翻出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三根裹着油纸的细香，还有一堆小米。
他点燃香，双手捧着，对着鱼王深深鞠了三躬，然后把香插在船头的裂缝里。
接着，他兜起红布包，把小米一股脑撒进河里。
「爹……！」
渔丫看着河面上飘着的米粒，心猛地揪了一下。
那年月的黄河滩，小米金贵得很。
开春到现在，窝棚里的米缸就没满过，这些小米，是他们省了半个月，原打算留着她生日那天煮粥的。
「谢鱼王赏饭。」老默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
鱼王在水里摆了摆尾，周围的水面「哗」地活了过来。
无数条鱼从水底涌出来，白的、黑的、带花纹的……挤挤挨挨地围着鱼王游成个圈，像在朝拜。
没一会儿，鱼王慢慢往下沉，青蓝色的脊背没入水里，只剩圈涟漪。
渔丫攥着网绳，声音还在发颤：「我……我第一次见鱼王。」
「我也是。」
老默望着水面，声音低低的：「活了半辈子，只听老辈人说过，没想到真能遇上。」
他转头看渔丫：「这鱼是鱼王赏给你的，你来撒网。」
渔丫点点头，按照老默平日教的样子抓起网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