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缓缓转身。
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下方跪倒的一片，掠过那些精心修饰的容颜和窈窕的身段，最终，落在了最不起眼、穿着最素淡、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多余声响的沈未晞身上。
“你，”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抬起头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沈未晞身上，夹杂着嫉妒、探究和幸灾乐祸。
沈未晞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线。但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隐秘。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你，就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没有惊慌，没有羞涩，没有讨好，甚至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过分的、近乎诡异的平静。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或者……一个需要评估的目标。
楚晏眼底的兴味浓了一分。果然和昨晚窥探到的一样，冷静得不像话。
“昨夜歇得可好？”他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天气。
“谢王爷关心，尚可。”沈未晞回答，字正腔圆，多一个字都没有。
“哦？”楚晏踱步走近，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龙涎香混合着冷冽的雪松气息更加清晰，带来强烈的侵略感。“本王听闻，你昨夜……在抄写律法？”
此话一出，其他女人脸上都露出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抄律法？这女人是木头吗？还是想用这种蠢办法吸引王爷注意？
系统在沈未晞脑子里尖叫：【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你在挑衅？！完了完了！宿主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沈未晞屏蔽了系统的噪音，语气依旧平稳：“是。初入王府，规矩森严，妾身愚钝，唯恐行差踏错，触犯律例，故提前温习，以期安分守己，不至给王爷惹祸。”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挑不出任何错处。
楚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很好。知法，才能守法。安分守己……本王喜欢安分的人。”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骤然带上凛冽寒意：“既然抄了《卫律》，当知窥探王府机密、意图不轨，是何下场？”
恐怖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几个胆小的女子已经吓得微微发抖。
沈未晞却仿若未觉，清晰答道：“依《卫律·谋逆卷》，窥探机密、图谋不轨者，主犯凌迟，从犯绞立决，家产抄没，亲族流放三千里。”
楚晏微微颔首，目光却更冷：“记得很清楚。希望你不止是记得。”
他不再看她，仿佛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都退下。”
女人们如蒙大赦，慌忙起身退了出去，脚步虚浮。
沈未晞随着众人起身，垂眸，转身，离开。自始至终，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一丝慌乱。
走出书房很远，系统才敢吭声，数据流还在哆嗦：【宿、宿主……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他真的要……】
“他在试探。”沈未晞走在青石小径上，目光扫过王府高耸的院墙和随处可见的护卫，“试探我的底细，试探我昨夜举动的目的。”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