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总逼我吃她特制的鲜肉馄饨,说能永葆青春。

>直到我半夜醒来,发现她正对着空案板剁自己的手指。

>“再加点料,味道更好。”她边剁边对我笑,断指处不见鲜血,只有黑色粘液蠕动。

>我惊恐地发现冰箱里塞满同一款式的手指,标签写着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次日她端上馄饨时,我故意打翻碗,一根残缺小指滚落到桌底。

>她突然四肢反折爬行追来,脖子旋转180度嘶吼:“浪费食物要受惩罚!”

>我逃进她严禁踏入的地下室,只见成千上万玻璃罐里泡着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头。

>最旧的罐体贴着:“实验体零号,完美永生雏形。”

>身后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该让姐姐休息了,下次要更听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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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十点,那声音会准时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从厨房传来,沉闷,规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不是利刃破开骨头的脆响,也不是切割肉块的滑腻,那声音更像……更像是在捶打什么极具韧性的东西,钝重的力一次次陷进去,又被微妙地弹回来,周而复始。

我蜷在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被子隔绝了光线,却让那声音更加清晰,它钻进耳膜,敲在脊椎上,引发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是妈妈在剁肉馅,为她“特制”的鲜肉馄饨。

这几乎成了这个家雷打不动的仪式。不管白天发生了什么,愉快或不愉快,每晚十点,妈妈一定会系上那条印着暗红色古怪花纹的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她的工作。案板声会持续很久,久到我在那种缓慢的凌迟里昏昏欲睡,又会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然后是切葱花姜末的细碎声响,调料的碰撞,最后,是汤碗被放在我床头柜上的轻磕。

“薇薇,起来,吃了再睡。”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甚至称得上甜美,带着一种哄骗孩童般的黏腻,“妈妈忙了一晚上呢,趁热吃,对身体好,能永葆青春。”

永葆青春。她总是这么说。好像我这十七岁的枯槁身体,多么需要被钉死在“青春”的十字架上一样。

被子被轻轻掀开一角,微光透入,混合着那股无法形容的、极其浓郁的肉香。它霸道地窜进鼻腔,不像任何我熟悉的肉类气味,没有猪肉的腥,没有牛肉的膻,没有鸡鱼的鲜,它是一种……混合了某种腐烂花朵的甜腻,又带着铁锈和泥土底层腥气的复杂味道,闻一下,就感觉那气味分子活了过来,拼命往脑仁里钻。

一碗白瓷碗递到面前,清亮的汤底飘着几点油星和翠绿葱花,十来只皮薄馅足、近乎透明的馄饨沉在碗底,像一群饱满的、安眠的蛹。

“妈,我不饿,真的……”我偏过头,胃里翻搅。抗拒是徒劳的,我知道,但每晚我仍会挣扎一下,仿佛这是一种必要的程序,能证明我残存的意志。

妈妈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慈爱,可那双眼睛深处没有一点光亮,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舀起一只馄饨,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嘴边:“乖,就吃一碗。你看妈妈,就是常吃这个,皮肤多好,一点皱纹都没有。”

她确实没有皱纹。四十几岁的人,皮肤紧绷光滑得如同刚剥壳的鸡蛋,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瓷白光晕。但那光滑太过彻底,反而显得虚假,像一层精心鞣制的人皮贴在骨头上。邻居和亲戚们常羡慕地夸赞她驻颜有术,她总是矜持地笑笑,说只是心态好,注意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