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惨白的闪电不时撕裂夜幕,瞬间照亮屋内陈设,紧接着是滚雷炸响。我摸索着起身,头晕目眩,喉咙干得发痛。
经过厨房时,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还有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剁击声。
咚。咚咚。
这么晚了,她还在剁?不是每晚十点才做一次吗?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凑近门缝。
妈妈背对着我,依然系着那条暗红色花纹的围裙。闪电划过,照亮她面前的白色大理石案板。
案板上是空的。
没有肉块,没有葱姜,什么都没有。
但她高高举着那把厚重的剁骨刀,一次又一次,精准而用力地剁砍着案板……不,不是案板!
她的左手放在案板上,五指摊开。
刀起刀落,正正砍在左手的小指上!
“咚!”闷响传来。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瞳孔放大到极致。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没有惨叫。那根小指应声而断,脱离了她的手掌,在案板上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断裂处,没有鲜血涌出。
只有一种浓稠的、沥青般的黑色粘液,缓慢地、不情愿地渗出来,它们在断口处蠕动,拉伸,像有生命的触须,试图连接彼此。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比馄饨馅浓郁十倍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锈味。
她停下手,拿起那截断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然后用一种近乎陶醉的语气喃喃自语,声音嘶哑扭曲,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嗓音:“……再加点料……这次的……味道一定会更好……”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门缝后的我!
惨白的脸上是一种极致狂热和满足的诡异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眼睛里一片混沌的漆黑,没有任何眼白。
“薇薇,你醒了?”她笑着,声音又变回了那种黏腻的温柔,却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是不是饿了?妈妈很快就给你做宵夜。”
我像被钉在原地,四肢冰冷僵硬,连尖叫都卡在喉咙深处,变成嗬嗬的抽气声。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案板上,拿起刀,又开始专注地剁砍起来,这次目标是无名指。
咚!咚咚!
那截断指就躺在案板边缘,指尖微微蜷曲。
我连滚带爬地逃回房间,锁上门,缩进被子最深处,用尽全力捂住耳朵,但那可怕的剁砍声和她的笑声,仿佛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了。
脚步声停在我门外。
“晚安,我的宝贝。”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甜蜜如毒药,“明天早上,多吃一点。”
我一夜无眠,瞪大眼睛直到天色发灰。
第二天早上,我像个被抽空灵魂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香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妈妈坐在对面,笑容温婉,左手随意地搭在桌上。我死死盯过去——小指和无名指的位置空空如也!但那断口处被一种近乎肉色的胶布仔细地缠绕包裹着,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戴了什么奇怪的装饰。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自然地收回手,藏到了桌下:“快吃吧,凉了就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