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酒液泼洒出来,大半都溅在了旁边的剑架上。暗红色的酒顺着剑鞘往下流,渗进那些宝石的缝隙里。
“大胆!” 刘备猛地拍案,“敢浪费朕的酒?”
我刚要谢罪,却听见 “滋滋” 的声响。
是双股剑。
被酒液浸湿的剑鞘上,那些宝石突然亮起红光,像是活了过来。红光里渐渐浮现出一张脸 —— 丹凤眼,卧蚕眉,五缕长髯飘在剑鞘上。
是关羽。
他的脸在红光里扭曲着,眼睛死死盯着我,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却像从水底传来:“军师…… 为何不助陛下…… 为何……”
剑刃突然自己弹开半寸,露出的剑身上刻满了血字,密密麻麻,全是同一句话:
为何不救我?
“君侯。” 我握紧手里的空酒樽,声音出乎意料地稳,“建安二十四年,您围樊城,百姓攀墙送粮,为何?”
关羽的幻影愣住了。
“因为您护的是他们,” 我继续说,“不是某一户的私仇,是大汉的百姓。” 我指着那些重复 “伐吴” 的木偶士兵,“夷陵每死十人,蜀地便有一户绝户。您要的,是这样的‘报仇’吗?”
血字开始褪色,像被清水冲淡的墨。关羽的幻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道红光,缩回了剑鞘里。那些宝石的光芒也随之熄灭,剑架上只剩下湿漉漉的酒痕。
刘备坐在榻上,脸色青白交加。他看着我,又看看双股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扶朕起来……”
我扶他下床时,指尖触到他的手腕,冰凉得像块铁。他的睡衣里藏着什么硬物,硌得我手心发疼。
“丞相可知,” 刘备突然说,“朕昨夜梦见云长了。”
“哦?”
“他说…… 他冷。” 刘备的声音带着哭腔,眼角又开始渗血珠,“朕想给他盖件衣服,却摸不到……”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粘稠,果然是血。
【规则第四条】
不可在陛下哭时递手帕。
我猛地抽回手,假装整理衣袖:“陛下思念关将军,情理之中。但臣以为,将军在天有灵,更盼陛下保重龙体。”
刘备却像没听见,只是盯着地上的血珠发愣。那些血珠落地后没有渗进泥土,反而像活物似的,慢慢聚成一个 “吴” 字。
“朕不能忘……” 他喃喃自语,“襄樊之败,麦城之辱…… 朕若不报仇,还有何面目见云长翼德?”
“那蜀地的百姓呢?” 我追问,“他们的父兄子弟死在夷陵,谁为他们报仇?”
刘备猛地转头,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要炸开:“你敢质疑朕?”
“臣不敢。” 我低头,看见案几的竹简下压着半张纸,露出的边角上写着 “出师表” 三个字。是《出师表》的草稿?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像惊雷滚过屋顶。
“贼子!拿命来!”
是张飞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抬头看沙漏 —— 沙子依然凝固在那里,但烛火的影子突然拉长,指向墙上的铜钟。钟摆停在寅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