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暮色降临，长灯一盏盏亮起，廊下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我正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忽然被两名太监叫住。
「殿下请您去一趟。」
心口微沉。
我坐上轿子，出了侯府。
跟着他们到了东宫书房。
推门的瞬间，热茶香与墨香交织而来。
太子哥哥坐在案后，着一袭银线暗纹朝服。
灯火映着他的侧脸，俊美得像一幅画。
只是，那双眼睛，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我没动。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眼底的凉意几乎要将我冻透。
「怎么，不会说话，也不听话了？」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可唇齿间，依旧只有破碎的气音。
我被迫抬起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线条冷硬、棱角分明。
眉眼与我记忆中，雨夜倒在血泊里的哥哥重叠在一起。
那一瞬，我几乎要喊出「哥哥」。
可喉间的哑声如生钝的针，死死卡住。
我苦笑一声。
他不是哥哥。
他的眼神，与那个为我遮雨，递给我糖的哥哥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深知我前世一切罪恶的冷漠与厌弃。
甚至，连看萧璟澹时，也带着同样的敌意。
他重生了。
只是死的太早，不知萧璟澹会是日后祸国殃民的大反派。
他恨我，连带着恨救下我的萧璟澹。
他慢慢站起身，绕过案几。
站到我面前，俯视着我。
「阿蓉，本宫上一次见你时，你还抱着我的袖口不松手。」
话锋一转，他的手落在我的下颌。
微微用力抬起我的脸，迫使我与他对视。
「可如今，你眼里只有萧璟澹那个窝囊废。」
「你倒真是护着他，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14
十六岁的裴卿时。
眉眼是哥哥的模样。
却冷得像一块千年的寒玉。
他不会替我挡雨，也不会对我温柔的笑。
我无法接受。
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已经不在了。
我闭了闭眼，不再奢望。
裴卿时的语气忽然冷下去：
「本宫做了一个梦。」
「你知道在梦里，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屏住呼吸，看他。
「你害得月姬几次丧命，最后在本宫面前被活活杖毙。」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而狠：
「那一日，你吐了一口黑血，哭着喊我救你……可我没动。」
「可笑啊可笑。」
他的眼底似乎有泪：
「我养了你数年，竟不知自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本宫为你医治嗓子数年，直到死，你终于能说出话，叫我一声哥。」
「可我，不想要你这个妹妹了。」
血腥味，似乎随着他的话重新蔓延到鼻尖。
我死死咬住舌头，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扣住手腕。
「这一世，好好做个安分的女子。」
「不要再害人，也不要再记恨月姬。」
「她已经吃了很多苦……阿蓉，你放过她。」
他的唇角苦涩：
「如此，本宫才会保你无恙。」
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放开她！」
萧璟澹冲了进来，手中还握着练剑用的木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