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下午,我鬼使神差地下了楼,想找杯水喝。
客厅的玻璃茶几下层,放着一本蒙尘的烹饪书。我抽出来,却从里面飘出一张对折的纸。
是一张餐厅预订回执。日期是半年前,预订人:陆沉舟。备注栏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晚晚生日,预留靠窗位置,她喜欢看江景。蛋糕要杏仁味,她最近爱吃。
晚晚……
是我的名字。
杏仁蛋糕……我确实,潜意识里总偏爱那个味道。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激起一阵晕眩。我攥着那张纸,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谁让你动这里的东西的?”
冰冷的声音猝然从身后响起,我吓得一哆嗦,纸片飘落在地。
陆沉舟大步走过来,捡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得能滴水。
“我……”我嘴唇哆嗦着,试图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打断我,眼神讥诮,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模仿她?东施效颦。”
他逼近一步,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林晚,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赝品永远成不了真。你再怎么学,也学不出她的腰窝,学不会她的半分好。”
疼。还有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屈辱,潮水般灭顶。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我,抽出西裤口袋里的手帕,仔细擦着那几滴泪渍,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细菌。
“别用你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他厌恶地蹙眉,“恶心。”
(三)
我开始频繁地头痛。
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光怪陆离的碎片在脑子里冲撞,有时是尖锐的刹车声,有时是漫天漫地的火光,有时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还有时……是陆沉舟那双盛满温柔和宠溺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我。
可一旦醒来,对上他冰冷的视线,那点虚幻的温暖就碎得拼都拼不起。
我需要吃药,一种白色的、小小的药片,每天睡前两颗。药瓶放在客厅的置物柜上层。
那天晚上疼得实在厉害,我裹着睡袍下楼找药。
置物柜很高,我踮着脚摸索,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丝绒盒子。盖子摔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链坠是一颗泪滴形的蓝钻,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我认得它。苏清照片里,她白皙的脖颈上戴的就是这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窒息。我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想去碰触那冰冷的宝石。
“谁准你碰它的?!”
暴怒的吼声如同惊雷在身后炸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粗暴的力道掀开,后腰狠狠撞在冰冷的木质柜角上,剧痛瞬间窜遍全身。
陆沉舟像是护着什么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捡起放回盒中,看向我的眼神猩红,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憎恶。
“林晚,你的脏手也配碰她的东西?”
我瘫坐在地,后腰疼得钻心,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睡袍。可比起身上的痛,心口那块地方更疼,像是被钝器反复捶砸,烂成一滩泥。
他盯着我惨白的脸,忽地嗤笑一声,语气刻毒得像淬了冰:“撞到腰了?真好笑,你这种连腰窝都没有的冒牌货,也学人家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