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短暂的死寂后,那个一直沉默的阴鸷汉子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具尚温热的尸体——是那个之前抽签幸存下来的小贩。他捡起地上散落的锋利碎瓷片,狠狠割开了死者的喉咙,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血再次涌出。

汉子喘着粗气,看向宦官。

宦官抚掌:“善!赏磨刀石一块。”一块粗糙的石头被丢到他脚下。

信任的薄冰彻底破碎。人们下意识地彼此远离,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更添了疯狂的猜忌和贪婪。

第五局:弈命

一张石刻棋盘升起,上布黑白玉石棋子,却非寻常棋路。“红先黑后,执子落位。落错,或触发机关者,死。”

被迫对弈的是胖商人和一个一直缩着的老农。商人汗出如浆,手指哆嗦,拈起一枚白子落下。咔哒一声轻响,一枚弩箭从棋盘下方射出,精准洞穿他的咽喉。他愕然倒地。

老农吓瘫过去。

无人取“机缘”。或许是不懂棋,或许是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回神。

第六局:镜渊

两面巨大的铜镜被抬出,镜面模糊,映出人影扭曲。“双人入镜廊,半炷香内寻得真路走出者生。迷失者,永困其中。”

一对看似姐妹的年轻女子被推进镜廊。光影缭乱,镜中映出无数个惶恐的身影,道路错综复杂。她们尖叫、奔跑、互相拉扯,最终香尽,两人皆瘫坐在地,目光呆滞,仿佛神魂已被抽走。侍卫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她们拖出,刀光闪过。

张翰注意到,那阴鸷汉子眼神闪烁,似乎又想动作,但看了看那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最终没动。

第七局:织罪

绣棚抬上,素白绢帛刺眼。“一炷香内,将尔等所知……任意一人之罪状,绣于帛上。绣不出者,死。绣得最详实、最有趣者……亦有赏。”

香点燃。

阴鸷汉子第一个扑上去,抢过针线,嘶吼着开始绣,嘴里念念有词某年某月某人偷鸡摸狗。针脚粗陋歪扭。

胖子哆嗦着,也凑上去笨拙地拿起针。

张翰心中寒意骤升。

阿秀竟也走上前,苍白的手指轻拂绢帛,眼神空洞。然后她拿起针,穿线,埋首。动作轻柔专注,手指翻飞,快得惊人,像重复做过千百遍。

香即将燃尽。

汉子早已绣完,死死盯着。胖子胡乱绣了几个符号。

阿秀停下,抬头,目光第一次直直看向张翰。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悲伤、绝望、决绝,甚至有一丝怜悯?

她缓缓地、坚定地举起了手中的绢帛,面向屏风,也亮在张翰眼前。

素白绢帛上,鲜红丝线绣着工整却刺目的字迹——那是他三年前,作为王爷麾下“猎犬”,罗织罪名构陷城南绸缎商周家通匪的详细案卷!其中几条关键却隐秘的“罪证”,只有经手人和苦主才知道!

周家……那个总笑眯眯送他尺头、求他关照的周老板,被抄家灭族、女眷充入教坊司……阿秀,周秀娘,正是他家那个因幼年高烧失语、总躲在帘子后偷偷绣花的女儿!

她绣的不是别人的罪,是他张翰(巴尔斯)的罪!她一直知道他是谁!一直沉默地看着他挣扎!直到此刻,用他最熟悉的方式,将他钉上审判台!

“好!好一手‘织锦’功夫!”宦官抚掌怪笑,“此局,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