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命令，那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后迸发出的强烈求生欲。
忠伯被他一喝，愣愣地看着黑暗中少爷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的火焰，是他这几个月来从未见过的。莫名的，老仆心中的恐惧被一股更大的期盼压了下去。他手脚并用地爬回炕边，声音依旧发颤，却带上了询问：“少爷……这……这究竟……”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林屿打断他，目光再次投向手心，语气急促却清晰，“但它能活物！能让枯草复生！你看到了吗？”
忠伯猛点头，他看得真真切切。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林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惕，“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从小在林家那个大染缸里就看得分明。这东西若是传出去，引来觊觎，以他们现在这状况，根本守不住，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忠伯虽然老实，却不蠢，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脸色一白，赶紧发誓：“老奴明白！老奴就是死，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林屿稍稍安心，精神一松懈，剧烈的咳嗽又涌了上来，咳得他浑身抽搐，肺叶像是要炸开。
“水……忠伯，水……”他虚弱地呻吟。
“哎！哎！老奴这就去烧！”忠伯这才恍然，少爷还病着。他慌忙重新去生火，这次因为有了盼头，手脚都利索了不少。
屋里重新亮起微弱的光晕，水烧开的咕嘟声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林屿就着忠伯的手，小口小口地抿着温热的水，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舒服了许多。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右手，以及墙角那簇不该存在的绿色。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疯狂滋生。
这东西既能催生草木，那……粮食呢？药材呢？
他需要食物，需要药！
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食指，从右手掌心捻起比芝麻粒还小的一丁点土壤。那土一离开主体，似乎那层温润的光泽就黯淡了些许，但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奇异的生机。
他目光在屋里逡巡，最后落在墙角一个破瓦盆上。那里面原本种着点东西，早就冻死了，只剩一点干硬的板结土块。
“忠伯，把那个拿过来。”
忠伯依言捧过瓦盆。
林屿示意他将里面冻硬的土块倒出来，敲碎，然后又让忠伯去门外，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脏污的地方，重新捧回一点点干净的积雪，放在瓦盆里，用体温慢慢焐化。
雪水融化，和那些敲碎的土混合，成了小半盆湿冷的泥浆。
林屿屏住呼吸，将指尖那一点点神土，均匀地撒了进去，然后用一根细柴棍，小心翼翼地搅拌了几下。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耗尽了力气，瘫在炕上大口喘气，额头上又渗出虚汗。
“少爷，您这是……”忠伯看得不明所以。
“等。”林屿只吐出一个字，眼睛死死盯着瓦盆。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一刻钟，两刻钟……
就在忠伯以为不会有什么变化，担心少爷是不是烧糊涂了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指着瓦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激动得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