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

只剩粗重、难以置信的喘息声。

趁他噎住的这功夫,我按了洗衣机的开门键。门锁弹开,一股热烘烘的、混合着昂贵洗衣液和某种……微妙蛋白质变性气味的蒸汽扑面而来。那套曾经笔挺、价值堪比一辆小型轿车的西装,此刻皱巴巴、湿漉漉、颜色诡异地和一堆女性贴身衣物缠绕在一起,一只袖子还深情地搂着一条淡紫色的蕾丝内裤——正是我手里这条的同胞姐妹。

我默默掏出手机,对着这超现实主义的一幕,咔嚓,拍了张高清特写。

闪光灯刺亮了阳台一角。

几乎同时,电话里传来南建明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嘶哑得破了音:“你…你拍了什么?!删掉!立刻给我删掉!”

我没理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慢条斯理地把照片选中,点击发送。

“南总,实物现状图,请您确认一下损失。以便后续……走保险?或者,”我顿了顿,声音里掺进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玩味,“给您那位意大利老裁缝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抢救的必要?”

“别——!!”南建明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惊恐万状,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汗如雨下、脸色煞白的模样,“不能发!绝对不行!那老家伙会杀了我的!他会坐下一班飞机过来亲手勒死我!然后在我的葬礼上嘲笑我的品味!”

他喘着粗气,语速快得像濒死挣扎:“终止服务!我同意!立刻终止!钱我马上打!双倍!不,三倍!封口费!只要你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把照片删了!那西装……那西装我不要了!你处理掉!烧了!埋了!别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婉婉!绝对不行!”

成功让一个身家亿万的老资本家主动提出用钱砸死我,并宣布放弃他的“气运图腾”。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团色彩斑斓、价值连城的破布。

“好的,南总。确认终止。款项和保密协议,我的律师会联系您的助理。”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公事公办,“至于物品处理,请放心,我的专业素养包括善后。”

不等他再嚎什么,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瞬间清净。

只剩下客厅里,南婉对着电话那娇俏又刻薄的笑语,格外清晰起来。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晚上当然陪你去啦,那个新开的俱乐部?听说吊凯子一绝哦……带他?”她嗤笑一声,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带他去干嘛?给我拎包都嫌他笨手笨脚好不好?就让他在家待着呗,反正到点他就自己滚了……”

我弯腰,从那团纠缠不清的衣物里,精准地、用两根手指捏着边缘,拎出那套彻底报废的Brioni,湿漉漉的水滴答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污渍。它软塌塌地垂着,毫无筋骨,像一条脱了皮的蛇。

然后,我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了客厅。

南婉正窝在沙发上,蜷着腿,涂着亮粉色甲油的手指绕着发梢,笑得花枝乱颤,根本没留意到我进来,或者说,看见了也完全无视。

“……男保姆嘛,用完就丢咯,难不成还留着过年啊?哈哈……”

我拎着那团散发着热气的、颜色诡异的、还沾着几根不明毛发的西装,目不斜视地从她沙发背后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