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去的不是眼泪。
是我的命。
是用我的死亡时间，精确到秒，为他肮脏秘密计算出的、最完美的勋章。
恨意像硫酸，瞬间腐蚀了我虚无的灵魂。视野扭曲变红，墓园、人群、哭泣的母亲、刺眼的遗像……一切都在浓稠血色里翻滚沸腾！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
嗡——！
尖锐耳鸣撕裂一切！
身体被一股蛮力猛地向后拉扯，失重感疯狂袭来！
……
轮胎摩擦湿滑路面的噪音尖锐灌入耳膜，车载音响流淌着柔和爵士乐，诡异得不合时宜。
冰冷方向盘紧贴掌心，雨刷器规律摇摆，刮开一片片模糊水幕。前方，昏黄车灯勉强穿透雨夜，照亮不断向后掠去的潮湿柏油路。
熟悉的皮革味，残留的香水味，还有……死亡迫近时那股冰冷铁锈味。
我猛地抽了口冷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
视线瞬间聚焦。
仪表盘上，蓝色时间数字无情跳动：22:01:33。
副驾驶座，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最顶端是“程禹”，下面躺着我刚刚发出、尚未回复的那行字：「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前方不远，那条我“意外”丧命的下坡急弯，正张着漆黑大口，等着我像上次一样，因“刹车突然失灵”猛冲出去，撞破护栏，翻滚坠入下方黑暗。
二十二点零一分三十三秒。
距离死亡，还有不到十分钟。
不。
不是意外。
眼光一掠，扫过车内后视镜。镜子里，后方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SUV不近不远跟着，车型低调，但那副特意选过的、雨夜里也清晰可辨的车牌，像淬了毒的獠牙——
是程禹的车。他就在后面。亲眼“目送”我驶向终点。
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模糊侧影，米白色风衣轮廓。
苏晚。
他们在一起。在我的死亡之夜，同坐一车，亲眼“护送”我的最后一程。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为了……共享这份践踏着我尸骨换来的刺激与欢愉？
上一次，无知无觉的我，在这里听着音乐，想着快点回家见到丈夫，然后毫无征兆遭遇“意外”，连人带车冲下山坡，甚至来不及惊恐。
这一次……
冰冷能量，不再是虚无愤怒，而是凝成实质寒冰，瞬间灌满四肢百骸。指尖因用力攥紧方向盘而刺痛发白。
二十二点零二分零一秒。
心脏奇异地平静下来。擂鼓声停了，只剩下绝对零度般的死寂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
我甚至对着后视镜里那辆幽灵般的车，极慢地、极冷地，勾了一下嘴角。
目光越过雨幕，死死锁定前方弯道另一侧。按照“剧本”，会有一辆对向来车在弯心突然亮起刺眼大灯，成为促使我“惊慌失措”、“操作失误”的最后一道催命符。
呼吸变得深长。
右脚缓缓抬起，从刹车踏板移开，毫不犹豫地，重重踩在油门之上！
引擎发出压抑咆哮，车速陡然提升！车身微微发飘，轮胎压过积水，溅起一片水浪！
就是现在！
弯道近在眼前！对面，那辆预订好的“对向来车”果然准时出现，雪亮大灯凶悍刺破雨幕，直直打在我车前挡风玻璃上，瞬间剥夺所有视线！
